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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子裴心中一慌,转身就要往宫里跑。
但在家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盛长风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长子:“你去干什么?”
盛子裴红了眼眶:“小七……”
“七皇子跪在御书房外,想为大皇子求饶。”盛长风冷酷道,“被圣上罚了半年禁闭。”
盛子裴的心直直地落了下去。
“所有皇子中,唯有七皇子最受圣上宠爱,但这件事上,便连他都碰不得,你明白吗?”盛长风语重心长道。
明白。
如何能不明白?
大皇子是个信号,再往后,盛家,还有曾经的大皇子党,一个个都逃不了。
盛子裴连嘴唇都在发抖着,心中有无数的迷茫和困惑,无处释放,无从解答。
但到了最后,他也只是白着脸说了一句:“我只是、只是想见见小七。”
盛长风看向他的目光蓦地变得有些苍凉。
……
在大皇子谋逆的背景下,盛家出事似乎来得如此理所当然。
盛家主系、旁系共一百六十一口人丁,尽数下狱。
被抄家那天,盛子裴愣愣地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些古董花瓶碎了一地,看到父亲珍藏的书画被丢在地上,染上污秽的脚印。
恍惚之间,他记起了大皇子的那条路。
军营。
盛子裴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跑出去,对着大理寺的办案官员跪地道:“罪臣盛子裴……有事交代。”
一折请求入营的折子送到了皇帝的案桌上。
盛家多年攒下来的人脉也终于在此时派上了用场,无人知那一日书房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最终,盛大人的判决从秋后问斩,被改成了千里流放。
而三日后,革除了所有官职的盛子裴一身轻装入了军营,当了一个小小的百夫长。
盛子裴离开京城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那满目的雕梁画栋,红墙黄瓦,无一落入他的眼眸。
盛子裴最后的念头,只有一个——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很久都没看见小七了。
*
军营里的生活算不上有多苦,只是有些无聊。
小七平均每两个月会给他发一封书信,但因怕被人发觉,每次最多也就一两句话,几十个字,一眼扫完就没了。
盛子裴没别的办法,只能把书信攒起来,闲着没事就多读几遍。
读的多了,原本干巴巴的字眼,也硬是能被他从里面看出一丝两丝的深情来。
军中枯燥乏味,盛子裴也只能靠着这些慰藉度日了。
……
等他在军中待了几年,大大小小地攒了点军功,盛子裴终于从百夫长,变成了一个副将。
这时候,小七在朝中名望渐显,也终于露出了自己的锋芒。
那一日,边关不稳,盛子裴自请率兵出击,结果天时地利,直接抄了匈奴的老家,又立了一大功。
回来的路上,盛子裴骑在马上,扛着厚重的盔甲,冰冻成霜的睫毛颤了颤,心里止不住有些高兴——这回回去,总算是又能升职了。
升职了,就能多给小七一点助力。
然而,盛子裴的笑意还未真正到达眼底,一封急报突然送来——
“流放之地苦寒,罪人盛长风,殴。”
滚烫的心瞬间冰冻。
盛子裴身形一颤,一口心头血吐在了书信上。
*
冬日渐远。
因为盛长风的事,皇帝终于在角落里扒拉出了一点良心,一道恩旨下来,封了盛子裴做威武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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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里载歌载舞,恭贺着新将军上任。
盛子裴朗声大笑,对敬过来的酒水一概收下,没多久,就醉了个糊涂。
朦胧之间,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盛府,看到了身体尚且矫健的盛长风,拿着把戒尺追着要打他。
盛子裴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哭了出来。
两行清泪,没入雪地。
盛子裴就地而睡,看着夜空,轻声念了一句:“小七,我似乎只有你了。”
……
在立春之日,那在病痛中苦苦支撑了数年的老皇帝,终于也没能真的熬过这个冬天。
原本的七个皇子死的死,病的病,众人一圈看下来,剩下唯一一个可继承大统的,竟然只剩下了年纪最小的七皇子。
新皇即位,大赦天下。
京中书信传来,盛子裴在营中大笑三声,痛快地喝了一整坛子酒,才出门对副将们道:“兄弟们,可以回家了!”
军营中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春风得意马蹄疾,盛子裴紧赶慢赶地赶回京城,在城中骑着高头大马,心里却乱得不行。
然后,看到前方那顶轿子的时候,盛子裴的脑子突然空了下来。
清瘦的手撩起帘子,新皇隔着一层帘子,黑白分明的眼眸就这么温和地看着他。
盛子裴愣了半天,终于“刷拉”一下翻身下马,真心诚意地跪倒在地,道:“拜见皇上。”
新皇的双手稳稳地托在了盛子裴的手腕上。
小七沉默良久,终于舒出一口气,轻声叹道:“回来就好。”
盛子裴的额头压着他的手背,没忍住,无声地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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