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问青山 作者:十月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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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你还没找到令尊和令弟,便要没了姓命。”
段青霜闻言颔首苦笑:“我自然是知道。”
“那为何前辈还要放任——我是说青霜剑,前辈为什么不惜以姓命为代价将它养得......”
“养得什么?”段青霜转了个身,抬手缓缓从剑鞘抚过,她细细摩挲着那泛白的霜花,又道:“嗜血?暴躁?”
白秋令抿唇不语,未置可否。
倏而他眼底闪过一道白光,眉心寒气扫过,缠走他肌肤上几分热度——段青霜在他面前重新拔剑而出,他抬手挡住眼前,略微偏头闪躲,手还未放下便听见段青霜说:
“剑本来只是剑,若是没有人刻意驯养,它又怎么懂杀戮到底是正义,还是仅仅只是杀戮!”
白秋令听清她语气中的愠怒,也听明白几分她话中的意思,不紧不慢淡然道:“前辈所言极是,剑只是剑,因为拿剑的是有血有肉的人,所以它懂仇恨却也懂人心——
“晚辈斗胆,还请前辈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试能不能治好前辈,也‘治好’青霜剑。”
段青霜手腕一抖握着剑上前一步,忽地抬手,剑锋扫过白秋令白秋令的鼻梁,剑尖泛着寒光,距离他的咽喉不过半指的距离。
她冷冷问道:“你到底是谁?”
白秋令不动声色地又将面前的青霜剑仔细打量一遍,看到那剑身同剑鞘一样开了大朵大朵的霜花,冷静道:“无名之辈行走江湖,三生有幸遇见这把无双宝剑,还请晚辈成全。”
段青霜沉默片刻,看着白秋令笃定的眼神,差了一点便要误会他真的能治好自己,复而自嘲笑说:“我将死之人,你若是真喜爱这把剑,我死后自己来取就是,不用大费周章在我身上花心思。”
“晚辈并非这个意思——”白秋令眉心紧蹙,看着段青霜在他面前收了剑转身,又上前一步挽留道:“青霜剑是前辈铸的,想必前辈也不愿它落得个凶剑的名声——”
段青霜偏头看他,他又道:“正如前辈而言,若前辈真的不治离世,这世间觊觎宝剑的人众多,它要是落到歹人手中,岂不是要枉造杀戮?不免又是一场江湖浩劫。”
房中窗户被河风吹得吱呀作响,那风吹进来便卷起白秋令挂在墙上的席帽上的薄纱轻轻扫着窗棱,发出细微的声响。
又沉默了良久,段青霜站在走廊里抬头看着几缕阳光穿过瓦片的缝隙落在天井中没了水分泛黄的小灌木上,心头紧绷的弦忽而像是崩断了,终究松了口:
“你跟我来。”
白秋令跟随段青霜到了段府铸剑房,推开石门的时候走道里回荡着沉闷的响声,显得这里清幽又寂静。他下意识四处打量着周围石壁上的刻字,忍不住抬手从那凹陷的笔画上抚过。
段青霜站在他背后注视着石壁上一把剑,开口时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是铸剑谱。”
白秋令手一抖,立刻收回来,指腹捏着衣袖细细摩挲着。他转过身面对段青霜站着,道:“青霜剑的铸剑谱?”
段青霜摇头:“不,是青冥剑。”
*
唐昀站在石门前花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未找到开门的机关,恼怒之下抬手就想一掌打碎这道碍事的石门。
他收起折扇别在腰上,内力汇聚在掌心,真气流转丹田,心道皓月掌十成十的力道打下去,这石门不碎也能破个洞容一人通过。
前一天在林子里目睹白秋令救起那女人他便想了一个“绝佳”的办法,可平日追他追得勤快的仇家这两天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哪怕来个临海山庄的草包也行。
“英雄救美”的手段他已经使过了,那人对他的态度是稍好了那么一点儿,但很快又被他自己一手搅和,人直接气走了。
他一路追到城郊林子里,看到白秋令救人一幕,才灵光一闪又有了计较——
凭楼阁阁主唐昀被仇家追杀,命悬一线之时幸得少侠相助,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江湖险恶便和少侠一路同行,相互有个照应。
这理由都帮白秋令想好了,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唐昀等了一晚上也不见有人来追杀他,白秋令又跟着那女人到了这么一座阴森凄凉的旧宅迟迟不出来,他没了耐心便想硬闯。
昨晚程青怀得了消息就从临近的小镇调派了几个杀手,火急火燎又去把唐昀几个仇家重新得罪了一遍,而后飞鸽传书给他让他有个准备——结果他准备了一晚上,周遭平静得风声也无。
他咒骂烂泥扶不上墙,抬手本来是要打向面前的石门,却在出手的一瞬间转了个身,一掌拍向身后准备偷袭的人,随后轻功向一边掠了出去。
“你们来得也太慢了。”
落地之时他一把折扇已经打开,扇面上是一朵艳丽的红莲,动静之间栩栩如生,似是有风从那花瓣间穿过。
几个黑衣杀手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相互交换了眼神就扑了上去,手里的刀刃破开夕阳余晖直冲他面门。
唐昀极敏捷地侧身,抬扇挡开反光的刀尖,再轻巧地施力敲在那刀背上,震得持刀之人虎口一麻退了半步。那人讶于唐昀深厚的内力,措手不及又被飞来的一把折扇从肩头扫过,皮肉都裂开来。
这些年前仆后继追杀唐昀的人数不胜数,各大门派明面儿上不敢与凭楼阁起冲突,背地里却常重金从西域或是东海请来各路杀手追杀,他早已见怪不怪,这会儿面对几个武功路数陌生的黑衣人,应付起来倒也还算轻松。
他刻意手下留了些余地,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拖到白秋令听见动静从里面出来,于是他出手越来越敷衍,故意漏出些破绽让对面抓,就这么一直拖着,几个回合下来几个杀手都渐渐有了疲态。
他将折扇收回手中,一步落在旁边立着的榕树树杈上,暗道一声不妙,匆忙说:“你们到底是什么烂泥扶不上墙?就这都打不过?哪个门派花多少银子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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