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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病 作者:杨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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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有刀光闪过,夏侯潋回头,看见一群锦衣卫拔刀出鞘,刀尖对着夏侯潋,黑色飞鱼服上的飞鱼鲜艳得近乎狰狞。
  该不是燕小北的事儿东窗事发,锦衣卫来抓他了?夏侯潋眉头紧皱。
  “松开。”持鞭子的人指指身前的杌子,摸了一把额角,倒抽一口凉气,“敢打你爷爷,不要命了?”
  “误会!都是误会!”朱顺子从外面跑进来,身上的曳撒还乱着,“哎哟,怎么还打上了!”朱顺子把夏侯潋拉开,掏出手帕捂在那人的额角,“你瞧我这兄弟,不识事儿!冲撞了高总旗,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一回!”
  “你谁?”高总旗不怀好意地看着夏侯潋,“报上名来,爷倒是要看看,谁他娘的这么有本事,敢砸你爷爷。”
  “你又是谁?”夏侯潋扬眉,“老子在这儿睡得好好的,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冲进来打人。怎么的?”夏侯潋扫视一圈围在屋里的锦衣卫们,“人多欺负人少?”
  朱顺子戳夏侯潋,使劲朝他使眼色儿。
  高总旗亮出了牙牌,“大爷我是锦衣卫总旗高晟。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是我干爹,魏德魏老公公是我干爷爷。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儿跟我大放厥词?”
  “不敢不敢,他脑子一根筋,转不过弯儿来,您别见怪!”朱顺子陪着小心。
  这年头,文武百官上赶着给魏德当儿子去,有些人挤不上儿子的名头,就认魏德的干儿子为爹,甘愿当个孙子。不过几年的功夫,魏德的孝子贤孙遍地开花,一直能数到第十八代,成就了十八世同堂的奇观。
  原来是个龟孙。夏侯潋忍不住腹诽。
  “我们东厂的,奉魏公公的命令出来办差。”夏侯潋把燕小北的腰牌往桌上一撂,特地加重“魏公公”三个字。
  高晟果然起了忌惮,瞥了眼东厂的腰牌,磨了磨牙。
  “高总旗,您看,咱们都是自家人!何苦为难彼此呢?这不把话说开了,没事了,没事了!”朱顺子笑脸相迎。
  高晟把朱顺子推开,对着夏侯潋冷笑道:“既然是帮我干爷爷办事儿的,当然得给点面子。你占了我屋子这事儿就算了……”
  “占你屋子?这屋子写你名儿了?”夏侯潋也笑。
  “这是十里村驿唯一的上房,凭你你也敢往这儿住!”高晟往边上一让,“也罢,这事儿我不跟你计较。我们兄弟奔波了一天,驿站小,刚好住满,不巧,没二位的铺了。请二位腾个地方,去林子里自便吧!”
  “好说,好说,不就是挪个地方吗!”朱顺子拉夏侯潋的袖子。
  “……”夏侯潋站在原地半晌没吭声。
  锦衣卫们抱着手臂,戏谑地看着他俩。
  高晟背着手经过夏侯潋,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笑:“两条狗而已,哪不能做窝?”
  夏侯潋抬眼看他,黑黝黝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可怕。
  朱顺子抱住夏侯潋的手,道:“老燕,冷静!冷静!咱可不能生事儿!”
  夏侯潋站了一会儿,转身拿起红木架子上挂着的衣衫和包袱,还有墙上的雁翎刀,拨开锦衣卫出了门。朱顺子去自己屋拿了包袱,追在夏侯潋身后,连声道:“慢点!老燕,你慢点!等等我!”
  牵了马,出了驿站,沿着大道骑马小跑。朱顺子唉声叹气:“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还是魏公公的干孙子。咱们就忍着点儿吧!”
  夏侯潋当然明白,要不然也不会吞下这口恶气。世道就是这样,颠沛流离这几年,他是最低贱的流民,遭过不少白眼,都忍了。毕竟不再是恣意妄为的刺客,他手里的刀,能不见血就别见血。
  他仰起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穹,没作声。
  “唉,我本来也打算认个干爹干爷爷来着。”
  夏侯潋转过眼问他:“那你怎么没认?”
  “之前沈玦还得势的时候,我去捧过他的臭脚。可人家眼光高,端着架子,不搭理我!”朱顺子摇头晃脑,“还是魏公公慧眼识英雄!幸亏沈玦没收我,要不然今天我得跟着他倒霉。”
  夏侯潋被这些人厚如城墙的脸皮惊呆了,不再说什么,两个人骑着马慢慢跑,看能不能去前面的人家借宿。
  后方忽然亮堂起来,远远的传来喧闹声。夏侯潋扭过头,望见驿站的方向火光乍起,几乎映红半边天。朱顺子惊呆了,夏侯潋心头警惕,道:“进林子,快!”
  两人催马进林,夏侯潋下了马,爬上树,蹲在高处手搭凉棚往驿站那望。殷殷火光中,有身着黑衣,脸戴白面具的刺客四处穿行,火焰映在他们的面具上,流淌着鲜血一样的红光,每一个都像浴着鲜血和火焰的地狱修罗。驿卒尖叫着四散逃离,被刺客们追上,割断脖子。锦衣卫负隅顽抗,却抵不住刺客的攻势,一个一个倒在火焰里,任火舌舔舐衣裳和身躯。
  朱顺子看得心惊胆战,结结巴巴道:“伽……伽蓝刺客!”
  “不是,他们用的不是伽蓝刀法。”夏侯潋攒眉道。
  “你怎么知道?”朱顺子惊讶地问。
  夏侯潋没回答,只掏出怀里的信件,撕开封口,朱顺子手忙脚乱地拦他,口中叫:“你疯了!”夏侯潋避开朱顺子的手,抖出信纸,一看之下,朱顺子傻眼了,那信纸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朱顺子夺过信纸,翻来覆去地看,问夏侯潋:“你是不是拿错了?”
  夏侯潋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这不可能!怎么什么都没?等等……我知道了!一定是那种看不见的墨水,我听说这种墨要浇上水才能显形!”朱顺子斩钉截铁道,犹豫一阵,他解开裤腰带,往信纸上滋尿,滋了半天,纸都烂了,字还是没显出来。
  “怎么会这样?”朱顺子哭丧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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