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一口瓜就被呛了出来。
怕什么来什么,那湖对面正襟危坐一张老脸拉成马猴的不是聂又玄是谁!而他旁边垂着头正被他念叨的可不就是聂尘光吗!
不用听聂珵都知道聂又玄在叨叨啥,无非就是聂尘光怎么能放任自己离开问擎云云,所以聂珵又拿起案上原本用来净手的一方丝帕,鬼鬼祟祟地就往脸上系。
结果他抖着手努力半天,愣是没系上,给他气得刚要扔一边去,却忽然感到自己不能控制的右手被按住,愣神的功夫,已经有人三两下替他将丝帕系好。
聂珵回头,正对上秦匪风微微失神的独眼。
只见他盯着自己右手半晌,突然问道:“你的手是如何伤的?”
聂珵闻言心中冷哼,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定然是想到十二年前被挑断筋脉的贺云裳。
“斩月坡被贺云裳伤的。”
聂珵如实道。
他没撒谎,聂又玄就是这么说的。
果然,聂珵看着秦匪风仿若吃瘪一样的表情,心底莫名的爽,然后他就将恶心进行到底地又问道:“你当时也在场的吧?你可知当时具体情形?知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被贺云裳——”
“没印象。”
秦匪风不等聂珵说完,就迅速说道。随即目光飘远,明显不想再同聂珵说话。
聂珵心里又堵了。
他不能一个人堵。
所以他又问道:“你找贺江隐做什么?该不会要替贺云裳报仇吧?”
“……”秦匪风沉默半晌,语气染上几分寒意,“与你无关。”
聂珵失笑:“为一个死了十几年的江湖败类,你一个失去紫微心又中了三尸蛊的废人,要和四方御主为敌?更何况,不正是你当年出卖了——”
聂珵没有说完,因为秦匪风突然出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力气之大,仿佛他再稍微用力,便会捏断他的喉管。
直到聂珵丝帕下的脸憋得铁青,露出的那一双眼睛几乎瞪出血丝,秦匪风终于松手,面上已然一层寒冰,也不再言语。
聂珵一边大声咳嗽一边压下心底酸涩,不怎么意外地想,他的逆鳞,果然是贺云裳。
自己瞎几把期待啥?
“嗤~”寒一粟在旁冷笑,似乎看穿什么一般,又警告道,“我劝你还是想想怎么自证清白,更别打算趁这人多伺机逃走,我杀你易如反掌。”
“……”
聂珵撇了下嘴,就你话多。
老子要想逃命还蒙个鸡儿的面。
转过头,聂珵慢慢平复心情,便见各门各派基本都已到齐,大会马上就开始了。
他又仔细看一眼上座方向,发现除了聂又玄,还有几位大佬这时也依次出现。
最中间的应该就是段家家主,凭气质就知其心机深沉,可惜了,生了段知欢那又蠢又淫的儿子。旁边段夫人倒有几分姿色,想那段知欢也算继承了些许。
至于段家主左侧,坐了一个姑娘?段知欢有妹妹?
聂珵看着一身石榴红齐胸襦裙的娇艳少女,愣了愣,竟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他也没细想,继续看下去,另外与聂又玄齐坐的他都没见过,但大概便是各派掌门人了。
贺江隐……没有来?
聂珵不知道贺江隐的样貌,不过他看秦匪风此时的神色,倒不像是见到贺江隐的样子。
倘若贺江隐迟迟不出现,秦匪风是不是就要离开了?他的蛊毒怎么办?
聂珵又偷偷观察秦匪风,没想到对方突然转头,将聂珵抓个正着。
聂珵面不改色地把手中瓜子往前一递:“嗑吗?”
仿佛刚才差点被拧断脖子的不是他。
当然,他就是要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这才是他熟悉的自己。
秦匪风就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也没理他,继续在人群中搜寻贺江隐。
聂珵心说没错老子以前就是这么看你的,你比我更**的样子我都看过,你装个锤子,一边张嘴把瓜子儿皮吐得“噗噗”响,丝帕都跟着抖动。
然后那段家主起身,一番寻常的开场白过后,“十二蛊王”的择主仪式终于开始了。
而聂珵原本以为既然是“十二蛊王”,那肯定也得由十二名九方家**控,他怎么着也能拐来一个强行给秦匪风除蛊。
没想到一阵悠扬乐声缓缓自亭中传出,这“十二蛊王”就——就自己——飞上来了!?
尼玛太吓人了吧!
挺老大的虫子咋还会飞啊!
身子无意识地紧绷,聂珵眼看那形状颜色各异的“十二蛊王”慢慢从亭中飞出,散布在整个水榭上空,突然明白了,原来所说的择主,就是让它们自己飞到所选择的主人身边!
这、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如此声势浩大的奉仙大会能不能稍微显得正式一些啊!
警惕地盯着暂时还徘徊在上空的“十二蛊王”,聂珵额前冒出细密的汗珠,左看右看想拉一个一起抗议的同僚,结果发现周围一个个全是虎视眈眈就差扑上去把蛊虫抢到手的狼人。
就连寒一粟都在盯紧自己之余,略有些期待地瞄几眼那些蛊虫。
而也是这时聂珵才发现,这些蛊虫原来并不是没有**控,只不过操控的人也并非聂珵以为的十二个,而是一个。
便是之前坐在段家主左侧那身着红石榴裙的少女!
此刻那少女已经起身,正在亭中央翩翩起舞,随着襦裙大幅度摆动,襦裙四角所缀的十二只铃铛叮当作响,操控“十二蛊王”寻找自己主人。
聂珵头疼地看着那跳舞的少女,更头疼地看着盘旋在头顶的蛊虫。
他现在只希望这择主环节尽快过去,他也好去把那一言不合就跳舞的九方家少女掳过来,秦匪风自己不拿性命当回事,他却不能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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