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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爷。”成公公笑着行礼,“回来啦?”
许观尘从没想过,他来萧贽府上,也能用“回来”二字。
他干笑了两声,成公公领着他从另一边的廊子走,闲话道:“小公爷还住原来的院子,只是里边陈设都旧了,所以换了新的。”
许观尘看破不说破,仍旧温温和和地笑。不是他房里的陈设旧了,是一年前,萧贽把他房里东西都砸了。其实,萧贽就是把院子烧了,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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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公公又道:“小公爷修道,宫中暖房养出来的香草,今早新折的,已经放在房里了。殿下闲时得了念珠,还有卦书,一些小玩意儿,也都放在房里。”
许观尘大大方方道:“那我改日去向他道谢。”
入了院子,王府里的仆役把许观尘带来的两个大木箱子搬进来,最后一个人,抱着他的流星锤。
许观尘面子上挂不住,拖着锤子躲进房里,成公公捧着热水热茶进来,垂首低眉,也装作看不见。
人都走后,许观尘以热水净面,重新理好头发,换上一身干净衣裳,预备出门。
成公公守在门外,见他出来,忙问道:“小公爷去找殿下?”
许观尘一滞,成公公恐怕误会了,他是要去找殿下,但不是五殿下。
他解释道:“我在金陵还有两三故友,今日自雁北归来,想去见见他们。”
成公公点头,转身就去通风报信——
终于在许观尘要出府门时拦住他:“小公爷,殿下喊您去念经。”
许观尘握紧拂尘柄,磨了磨后牙,转身回府。
他推门进去时,内室里帷帐微垂,萧贽背对着他侧躺在榻上,一手为枕,一手拿着书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看。
萧贽喊他:“过来。”
就像那三年里给他念经,许观尘放缓脚步,把软垫拖到榻边,盘腿坐下。
萧贽把手里书卷甩给他:“念。”
许观尘捧起书卷,就从他丢过来的那一页开始念。
还没念两句,外边就有人轻轻叩门提醒:“殿下,裴将军还在堂中等着。”
许观尘暗喜,却听萧贽淡淡道:“不见,请舅舅先回去。”
面上笑意一凝,许观尘低头,继续念经。
再念了两句,外边又有人通报:“殿下,七殿下在门前下了马,已到廊前了,要见小公爷。”
七殿下萧启,与定国公府许观尘同岁,幼时两人才气齐名金陵,直到如今,也是至交好友。
方才许观尘要出门,也是要去寻他。
他二人,倒是互相挂念着对方。
萧贽面色一沉,道:“不见。”
外边人应了声“是”。
只听萧贽又道:“告诉他,许观尘在本王榻上,一时半会儿也见不着,叫他下午——明日下午再来。”
第4章 云纹狐裘
胡言乱语。
许观尘恨自己没把流星锤带来,砸晕萧贽,或者砸晕他自己,总得砸晕一个。
他气得磨后槽牙,萧贽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你同他又不是离散鸳鸯,急着要见?”
萧贽从前在冷宫就知道,定国公府的许小公子牙尖嘴利,学堂里把何祭酒堵得面红耳赤,宫宴上把探花郎说得直冒冷汗。
年少的许观尘才思敏捷,飞扬跋扈,从前与七殿下萧启对的联句,还在民间宫禁流传,更有江南乐坊谱了曲,画舫莲舟里,每日每夜都唱。
他们行令对句时,萧五皇子正蹲在冷宫的某个角落同蘑菇说话。许小公子新题的梅花诗从宫巷这边,传到宫巷那边,也隐约传到萧贽耳中。
而这时,许观尘飞快回道:“臣与七殿下是自小的交情,同殿下们的兄弟手足之情相似。忠孝悌义,古来譬喻香草美人,不是鸳鸯,胜似鸳鸯。”
萧贽猛然掀被坐起,把着他的手腕,把他拽过来,按在身下。
许观尘一时口快,忘了这人脾气不好,不知话里哪个字又惹他不舒坦了。
萧贽阴恻恻的,盯着他的眼睛,制着双脚,还蹭了蹭鬓角,作势欲吻——许观尘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想起驿馆里缠了他一晚上的梦魇。
那天晚上摸不见预备下的武器,但是这回,许观尘抓住了放在榻边的拂尘。
他一扬手,用拂尘柄狠狠地抽了一下萧贽的脸。
那拂尘柄是上好的檀木做的,又硬又韧,抽在脸上“啪”的一声脆响,萧贽被打中的半边脸,很快就显出一道红印。
看着就疼,许观尘定了定心神,道:“你恨我便恨我,何必这样折辱我?”
趁着萧贽发怔,许观尘推开他,起身就跑。
一直跑出檐下花廊,许观尘才想起来,萧贽得坐轮椅,他追不上来。
他躲在墙角,默念两句《清静经》,正了正衣襟,预备出去一趟。
仍旧是跑着出去,想着能追上没走出多远的七殿下萧启。
没有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七殿下,反倒看见了萧贽舅舅裴大将军——正和飞扬过招。
他二人过招,就是裴将军带来的人都离得远远的,许观尘不得近前,更别说是劝架。
他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子儿,往两人之间一丢,朗声道:“看我的天上地下、天崩地裂、天昏地暗——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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