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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阎王殿,冷面阎罗亲自相迎。
商响见到他,复述了一遍奇货居托他带的话。
神情肃然的年轻阎罗神色微变,沉默了许久,方才艰难点头,喃喃自语说:“他过得好便好。”
翻开生死簿,阎君将鼠妖的今生功过一笔勾销。
奈何桥头,一位少女坐在木舟上,手里握着一柄竹篙。
她蓝衣飘飘,笑容如沐春风。
“客官稍等,一会儿还有人要来。”
商响点头。
少女是传说中的孟婆,与世人印象中满脸皱纹的阴沉老妪不同,她既年轻又多话。
站在船头叽叽喳喳的讲,说她生来便一直在地府撑船,见过无数死别,听过无数凄婉喜悦的故事,送走了一任任阎君……
千万年过去,轮回不绝,只有她还在这里。
她问商响外面的世界什么样,有没有糖葫芦和风车,还有泥人和竹蜻蜓。
商响本想告诉她,那些东西早就不时兴了,现在的孩子有更高级的玩具。
可到底还是不忍心。
从河边摘下一片棕树叶,取了里面嫩黄的叶心,商响手巧,几下就编成了一只蚱蜢。
向少女讨了一小节红绳,做成蚱蜢的红嘴巴。
“送你。”
少女惊喜的接过。
“你是千万年来第一个送我东西的人。”
商响默默笑。
谁能想到,见过了那么多人世别离、荣辱繁华的孟婆,会为了一只草编蚱蜢,高兴得像个孩童……
等到晚风乍起时,弥散的白雾中,隐约着一袭紫衣。
商响知道那是谁。
也知道他为什么会来。
“响响。”行至面前,肖吟轻声叫着他的名字,“让你等久了。”
商响摇摇头,向孟婆讨了两个竹碗,俯身掬起两碗忘川水。
“二位皆有仙缘,便是记着前尘也是无碍的,水不必喝。”少女微笑着说。
从他手中接过水,肖吟苍白的指尖紧握着碗沿,却迟迟不肯饮下。
商响望着他,目光似叹息:“肖吟,我累了,一个人记了太久,会记不住的……”
说着,仰头将冰冷的忘川水一口喝下。
肖吟没有阻止,只是将自己手中那碗,缓缓的倒回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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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响累了,那就换他记得,就算人神俱灭,也不忘。
商响看着他,劝道:“算了吧,都要轮回了,再记得又有什么意义呢?”
彼此都动过了真情,已是难得的幸运,何必要执着于一段记忆走不出去?
“二位,时辰到了,上船吧,我送你们渡河。”
孟婆拿起竹篙,蓝色的衣摆被风卷起。
扶着商响登上船板,肖吟沉默无言。
木舟穿过连天的红莲,忘川水下,映出无数不肯舍去记忆的亡灵。
商响看着那一张张扭曲模糊的面孔。
纵使是微不足道的凡人,也有不想忘的事与不能忘的人……
微光中踏上轮回路,商响感觉自己越来越小,意识也越来越混沌。
在忘记一切之前,耳边传来一个低沉深情的声音:
“响响,我喜欢你。”
————————
又下雨了。
一连数日的大雨,仿佛将这车水马龙的城市浸泡得失去了根基。
行人撑的伞新新旧旧,伞下俱是一张张整齐的、没有表情的面孔。
人们早就对大雨麻木,也对这囚笼一样的城市麻木。
等到信号灯变成绿色,人们被驱动着向前行走。积水被踏出“嗒嗒”的声响,伞沿相撞,顺着伞骨落下的水滴,比头上的大雨更加冰凉。
前面的女士撑着一柄小巧的红伞,并旁若无人般像戏雨的欧洲公主一样轻轻甩动。
水滴飞溅,落在商响的脸颊和早就湿了的帆布鞋上。
他穿着雨衣,套在里面的连帽衫得以幸免于难。
可是裤脚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身旁的人踩踏出的水花合着泥土,尽数成了牛仔裤上的一个个褐色的泥点。
像是放久了的血。
好容易过了马路,商响擦了一把脸。害他如此狼狈的红伞女士,早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流中。
想起女士那双粗壮发黑的小腿,商响暗自“呸”了一声。
实在不想再在人堆里打滚,他侧身进了一条小巷。
父母双双出差,商响并不着急回家。
这条巷子是他此前从未走过的,巷子里的房子有些老旧,窗户上防护栏大都生了锈斑。
绵密的细雨裹挟着草木清新的味道,倒是叫人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道观,漆面斑驳的大门,在喧哗都市中,透出不合时宜的古朴。
商响驻足门前,莫名迈不动脚步,好似前世今生忽而相遇的恍然。
“嘎吱——”一声,门轴摩擦。古拙的木门被推开来。
雨衣帽檐上晃悠悠滴下几粒水珠,溅在脸上,冷意浸入肌肤。
商响慌张的退了一步,半仰着头,瞬也不瞬的注视着从门中缓缓走出的青年。
青年也在看他。
商响没见过更漂亮的人,一瞬间被那白皙如玉的脸庞晃了心神,呆呆愣在原处。
青年朝他微微笑,隔着檐下的一帘雨,恍惚得不像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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