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没明白你的意思, ”杜含章疑惑地说,“既然意识是你的, 那你就是淳愚, 长时应该也是一样的才对, 可是为什么你还是说他不是长时?”
“不太一样。”淳愚右手一握, 雾气登时在他指尖化出了一把匕首。
杜含章觉得它有点眼熟,细看发现它和余亦勤之前用的那把十分相像, 他问了下淳愚, 后者笑道:“雪慵手里的那把应当就是我的, 当年他险些入鼎,恰好我鼎中魔气流通的位置, 为了助他脱困, 我用匕首切开魔气盾推了他一把, 同时将匕首扔给了他,想借此告诉他我在哪里。”
“原来是这样,但那把匕首你应该留下防身的,他看见你了。”
淳愚笑道:“那当口乌烟瘴气的,是我以己度人了,他的目力一直挺好的。”
任何夸余亦勤的话杜含章都乐于附和,他笑了笑,蓦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他手腕上有六道符圈,说是当年从鼎中脱困时你给他的,族长,那是什么?”
淳愚卡了下壳,有点哭笑不得:“那可能是我的头盖骨吧。”
杜含章被他这个非同凡响的礼物惊了一下。
外族确实一直不太能接受他们这些奇怪的习俗,淳愚看见了他的愕然,也不生气,解释说:“那上面有我自祖辈那里继承来的记忆,也许它们无足轻重,但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将它给了雪慵。但它也属于我肉身的一部分,可能出鼎的时候被炼化了,只剩下你说的那一些残印碎片。”
“不能这么说,那些记忆挺重要的,起码能告诉一些人他们的来处,比如是归氏的鬼族和女夭的妖族。”
淳愚其实挺喜欢听这些,谦虚了两句后说:“言归正传,我们接着说这个魔气吧。”
杜含章将头一点,就见淳愚手起刀落,不带迟疑地往那团雾气上扎了一刀,接着两人都看见那团雾气往上一突,顶端上瞬间分裂成很多条,小树藤一样缠上了刀尖。
它居然在反抗!
“你进来时应该看到那些雾色的人影了吧,那就是灵识即将被炼化的人,一旦灵识荡然无存,他们就会散成这种雾气。然后这也不是普通的魔气,它是有意识的,你注意看。”
淳愚动作很快,黑雾一缭绕起来,他的刀势立刻就变了,从扎刺压平变成横挑,刀尖没入黑雾再翘起来,刀上就挑上了一条苍青色的细线。
它细而黯淡,十分的不起眼,同时还似乎兼具活性,滑不溜手地从刀尖上“游”下去,瞬间隐没在了黑雾之中。
杜含章登时吃了一惊,疑惑地说:“这魔气里面怎么会有鬼族的魂丝?”
魂丝顾名思义,就是魂力的丝线态,修为达到一定境地的人族和鬼族都有控制魂力形态的能力,杜含章之前用来连接灵猿的魂结就是一种比较粗的魂丝。
灵魂作为四界之中最特殊的一种灵体,是一种双面介质,可以将人族和鬼族以生死为界绑在了一起,它在肉体里面就是人,独立出来就是鬼。这也是人族之所以热衷于追悼亡灵,却对妖魔讳莫如深的一个原因。
淳愚说:“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想找你商量商量。来,你注意看这种魂丝被挑起来的时候,它周围魔气的状态。”
杜含章点了下头,接着看他又使了下刀子。
如今他和魔气已然融为了一体,这举动无异于在挑自己的筋,痛苦自是免不了,但祸福相依也不全是坏处,起码淳愚下手十分精准,这一刀下去眨眼间就又挑出了一根。
杜含章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下手的位置,只见那根魂丝被剔出来之后,它周围立刻弥漫起了几缕黑雾。
“看到了吗?”淳愚抬起眼说。
“嗯,”杜含章应道,“它被挑出来之后,附近的雾气好像松散了一些。”
淳愚:“对,是散了,我试过很多次了,结论是这种魂丝才是聚拢这些雾气的关键,它藏得很好,外人从外面很难看见它。”
而他之所以能发现,纯粹是千百年的“相依为命”使然。
杜含章顺着他的话猜测道:“所以操控魔气的实际上是这些魂丝吗?”
淳愚迟疑了一下才点头:“其实我没有证据,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还是有问题,”杜含章分析道,“你看,像我们这种进来的人,本身的灵气被炼化之后,最终的流向都是林镜和他驱使的那些魔物,他没有理由让这些魔气不受他自己控制。”
“这就是矛盾所在,所以我有个稍许大胆的猜测,”淳愚清亮的眼里仿佛有种窥破的智慧,“既然长时可以不是长时,我也可以似我非我,那么你们后来看到的林镜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镜魔,他是不是一道由魂丝捆缚着魔气而织就的幻影,我们谁又确定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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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淳愚又说,“我们都当这口鼎的作用是将人、妖、鬼的灵气炼化成魔气,但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它既然可以炼化人妖鬼,那它可不可以炼化魔族呢?”
杜含章目光一震,陡然想起了余亦勤那句林镜变了很多。
淳愚的猜测有点可怕,仿佛大家都是披着故人假象的阴谋家,但杜含章仔细想想,又觉得它好像解释得通一些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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