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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杭和顾芳菲从一边进去,另一边出,挑着人少的回廊走,闲谈甚欢:“旁人过寿,寿星都会在主厅见客,都督好像不大喜欢?”
“那倒不是,都督是很爱热闹的。只是他为人十分小心谨慎,生怕有人来暗杀,所以不到开宴是不会出来的。我们家同都督吃过几次饭,他都独坐一桌,离得至少十米之远,身后带着一队兵呢。”
转角走上台阶,许杭看着这锦绣花园:“官位越高,越是不择手段,树敌也多,不奇怪。”
顾芳菲看了看怀表:“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说着扭身往回走,可是还没起步就被许杭拉住了,许杭指了指前面一条町步:“从那走,更近。”
那町步通向一道小门,却不知那小门通向哪里,顾芳菲疑惑:“你不是没来过?怎么知道?”
许杭从园子一头滑到另一头,指给顾芳菲:“这个园子,非方非正,一边是池塘,一边是三连高楼,中间溶洞贯串而入,怎么看都不是正统的布局。”
他手指在空气中比划:“水,三横,一竖,是个汪字。所以,进口和出口都能绕过池塘回到正厅的,没必要多走一趟溶洞。”
顾芳菲将信将疑跟着许杭从町步出去,跨过小门,果然旁边几米远就是方才进园的门,不觉惊叹一下:“许先生竟然这么心细,我只顾园子美不美,倒是从来没想过风水布局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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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正在说笑的时候,这是后头有个大腹便便的人挤上来,嘟囔道:“二位谁啊?别挤在当口,挡着道了!”
惊愣一下,赶忙闪开,那胖子从二人中擦身过去,略瞥了一眼,顿时就停住脚步。
他先是动作一僵,感觉哪里不对劲,然后退了几步,站在二人中间。
此人缩回脑袋,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许杭,然后拱手:“见过这位先生,在下彭舶,外交领事的特助,阁下不知哪位?看着很是面善呐。”
许杭微微抬眸,回看了一眼彭舶,嘴唇动了动,很冷淡地回答:“我只是个药铺掌柜而已。”
然而态度很是不卑不亢。
顾芳菲只道许杭是不喜欢生人,就出来打圆场:“彭特助,你好,我是澎运商会的顾芳菲,这是我带来朋友,可能您以前去他的药铺买过药吧。”
“哦…是吗?”彭舶摸着下巴,他那双眼睛可以说有些不安分地在许杭身上游来游去,这样通透的眉眼,这样挺秀的身段,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就好像在那副画上见过,现在记不起来画名。
越是想不出来,越是盯得紧。
大概那探究的目光太无礼了,许杭的脸色微微有些僵硬,顾芳菲甚至都能看到他太阳穴微微凸起来的青筋,于是尴尬笑了一下:“啊呀,时间不早了,别让都督等咱们……”
说着,拉了一下许杭的衣袖,许杭意会到她在解围,就垂了垂头,侧身赶紧往外走。
可就在这时,那个困惑的彭舶一下子像是开了窍,啪一下一拳拍在自己掌上,转身就拽上许杭的右臂,因为激动而用力过猛,把许杭整个都往回一拧!
“我想起来了!你…你不是金甲堂里,金洪昌养的戏倌吗?!”
第15章
戏倌。已经四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许杭觉得四肢有些发麻,胸口恶心。
很想吐。
彭舶这句话喊得并不响,已经走出门外的顾芳菲并未听到,她见许杭没有跟出来,便折回来:“许先生?”
许杭侧过头去,道:“你先去吧,我与这位彭特助说说话。”
顾芳菲点了头走了,待人走远了,许杭才拧着眉头,很恶心地挥开彭舶的手:“放开!”他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在彭舶摸过的地方擦了又擦,然后又将帕子很厌恶地丢掉。
彭舶见他这番动作,显然是欺辱自己,便脾气上来:“嘿哟,怎么,一个下九流的玩意儿,摇身一变,真以为自己成主子了??”
“你认错人了。”许杭的眼神好像黑夜里一把蛰伏的刀一样渗人,“请管好你的嘴,别到处乱咬。”
“哦,我记起来了,金洪昌好像已经死了,所以你就逃出来了?方才那顾小姐叫你什么什么…许先生?”
“我再说一遍,你认错人了。”
“怎么的怎么的?啊?你以为你攀上顾家千金就没人知道你那腌臜事了?我呸!老子要是到前头喊两声你以前的德行,嘿嘿,你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哦对了,你干脆也别坐下吃饭了,索性啊,今儿梨花班也别唱了,你上去唱得了!”彭舶本就是个仗势欺人的性子,今日见到许杭,忍不住就要发大爷脾气。
他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在许杭眼里,像毒药一样致命。他越是笑得恶心,许杭就越有将他推到池塘里的冲动。
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许杭那些年耻辱的一个人。
十一岁那年,许杭父母双亡,离开川城,千里迢迢来到金甲堂投奔他的舅舅金洪昌,从那时候开始,就是一场噩梦。
没有人知道,金洪昌收养了他的外甥。许杭在绮园里长大,整整七年,没有踏出绮园一步。
金洪昌命令许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学戏。
唱戏,那分明是下九流的营生,最低贱的行当。许杭一直是被当做世家大少爷养大到这个岁数的,自然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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