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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杭微微点了点头,段烨霖心定多了。
不是他关心则乱,而是汪荣火的死,已经惊动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这个贺州城会怎么样,他现在还预测不得,至少,他要护住他想护的人。
第32章
凌晨的码头渡口,像一只张大嘴的鲨鱼。
一艘船停在岸边,寥寥几个工人在准备开船,都显得意兴阑珊的。
远远有一辆拉货的牛车慢慢靠近码头,随后码头边一个穿黑斗篷的人就冲了过去,将牛车上的一位老人扶下来,二人对视一眼,抱头哭作一团。
斗篷滑落,正是阮小蝶。
“爹爹!看到那琴弦我便知道你还活着,老天有眼,咱们可算熬出头了!”
老人也是垂泪不已,转身向牛车上的一个人影跪了下去:“这还要谢您啊,恩公!活菩萨!老汉死了到阴间也要给您当牛做马!”
车上那人没什么脸色,反而有些凉薄,说:“快上船吧,再迟就走不了了。”
阮小蝶有些担忧:“恩公,虽然说您先前让我买火车票当做迷雾弹,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安全离开贺州城吗?”
车上那人又说:“都督的鸦片已经被司令销毁,这船没有再查的必要了,不会有人对一艘空船起疑的。你们上船之后,找个机会下船,不要惹人注目。往西北的城市去,那儿不是司令的权力能够得着的范围。”
“嗯。可是…”阮小蝶有些踌躇,好看的眉眼拧在一起,“恩公,你真的无碍吗?若是东窗事发,我们一走了之,你可、可怎么办……”
“这个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那人对着手哈了哈气,“你只要别再出现在贺州城,就不会东窗事发。还有,也不需要叫我恩公,帮你也是我有我的目的。”
阮小蝶很感激地看了那人一眼,她知道,这话是在宽慰她不要有愧疚不安之心。她人微言轻、无能为力,只能跪下,重重磕头,坚定无比。
“恩公交代的事,小蝶一定会办到的!”
扶着自家爹爹,阮小蝶匆匆离去。
自此,贺州城就少了一段曼妙歌声和一双灵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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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州城这几日还是没什么大变化,汪荣火的死还是一团乱麻,不过抓不到凶手,上面一直催,汪荣火尸体也不能下葬,就在冷库里冻着。
原本这事传上去,最惊讶最震惊的是军统,军统极度怀疑是段烨霖和汪荣火私人恩怨,数次发电报、打电话,厉声责问。
段烨霖起初还解释一两句,后来也懒得搭理,干脆让袁野自己和他父亲交代来龙去脉。
说来也怪,自从袁野将都督案中的几个疑点证物交上去后,军统那边就消停了下来,不再催着段烨霖抓凶手,反而是急着让他结案。
而当他们要求军统退回证物以存档备案时,发现寄回来了东西里,独独少了那只金钗。
这故事,越发匪夷所思起来。
正当段烨霖和军统之间来回折腾时,许杭很悠闲地去法喜寺上香了。
法喜寺其实是贺州城香火最少的寺庙了,它坐落于半山腰,山路难行。然而许杭却觉得,这儿的风景最好,诵经禅师最有学识,不像山脚下那些只顾赚人香火钱的俗家子弟。
他还没进门,扫地的小沙弥就双手合十:“许施主别来无恙。”
他已有三个月没来了,以前每个月他都会来这儿一次,点长明灯,抄大悲咒,打坐半天。
“长陵法师在么?今日想请他替我念经。”
“施主今日不巧,那位女施主已经先定下了。”小沙弥伸手指了指远处树下的一个女人。
许杭转眼看过去,在寺院门外十米远的一颗菩提树下,站着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
她很高,通体裹得很紧,看得出她曼妙身姿。头上是一顶很大的洋式礼帽,半个脸被遮住,礼帽上垂下的黑纱没掩盖住她猩红的唇妆。
她在那儿抽着烟。
抽烟的女人真罕见,特别是抽得这么美的。她脖子高高昂着,吐出的烟圈都写着优雅两个字,从她微抬的下巴就看得出,是个傲慢的女人。她的傲慢不是黑天鹅那种高贵典雅,而是鸦片那种,很有侵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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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抽完了,把烟头在树干上一捻,丢在地上,高跟的小皮鞋踩了踩,踏进土里。然后走到一旁的流水泉眼旁,用瓢打了水,漱了漱口,这才往寺庙里走。
许杭在点上长明灯之后,路过诵经房,瞥了一眼,就见刚才那女人不知何时擦掉了红唇,脱下了礼帽,端坐在长陵法师的面前,听他诵经。她的眼睛,诚挚的目光就像佛家子弟见到了普度众生的如来一般,动人非凡。
这乖巧柔顺的样子,与方才判若两人。
真是一个有趣而奇怪的女人。
许杭一向是对陌生的人不大感兴趣,只是这个女人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感觉,好像在何处见过这张脸,只是想不大起来。
一直等到日上正空,许杭才能和长陵法师说上话。
长陵法师本是一个弃婴,被上任主持捡回收养,到如今不过二十六七的光景,可是佛法学识颇为惊人。他性子恬静,许杭来得也频繁,因而两人算是旧相识。
“许施主,”长陵为他沏了一壶茶,“上次寺院修葺,真的是有劳你破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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