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拾遗录 作者:羹一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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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啸泓扳过他的下巴让他偏过脸来瞧着自己,“你说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什么清楚!你自己干的勾当我怎么和你说清楚!”
白啸泓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怪不得他找来的姑娘那么长时间都怀不上孩子,三个人又都凭空消失,原来如此。他又开始咬牙切齿,“我药你、我药你是让你生个孩子不是让你去上小婊 子!我当你知道了借 腹 生 子的事,原来是小婊 子不仅在外边偷人还在家里偷人!”
季杏棠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头狂怒的狮子,抬腿往他肚子上狠顶了一膝让他猛撞在车座上,“你给我滚!借什么腹生什么子?你当我是想配种就配种的畜生?!还是当我是想玩弄就玩弄可以在身上找刺激的倌儿”一连串的事情怪梦在他脑子里乱窜,他什么时候能把自己当人看看,季杏棠生气到口不择言又喘了口气哼笑,“你看你越活越糊涂了,想给我找个女人生孩子没想到我误打误撞惹了梓轩,是你活该!你都三十的人了,能不能别像个孩子一样想个什么就是什么,你也不嫌累的慌。”
白啸泓瘫在座椅上开始无奈的笑,“我累!我累的要死!都是因为喜欢你想要你把我累的要命!”
季杏棠要被他逼的发疯了,揪住他的对襟开始红着眼大吼,“你是不是神经病!喜欢、喜欢你就再去养一个,外面的猫儿狗儿多的是,让你养上个十年二十年都能变成糖儿,反正这种事情养着养着就会养出感情,我对梓轩就藏着你对我的心思!”他的睫毛闪了闪就落了两滴泪,他猛地拂手挥掉,极端之后平静下来,“时候到了就该桥归桥路归路,你不要再来纠缠我,明年瑾娘回来我就会和她结婚。有病你就去治,治不好我把第一个孩子过继给你算是仁至义尽。”
“说的可真好,仁至义尽?你敢说这么多年你没有一点儿喜欢过我,就拿我当大哥仅此而已?难道我和你做的事情都是你看在我这当大哥的面子上迫不得已?”白啸泓和他对峙,两根手指头在他心口狠戳了戳,“你到底有没有心呐?朝夕相处了十多年,情分还比不上一个相处了十天的女人?就因为她有病?那她死了你是不是得记挂她一辈子?”说着一颗泪顺着眼角滑下来,硬是把他手上的戒指拽了下来当着他的面把那碧玉银托从车窗丢了出去。
季杏棠一拳头砸在方向盘上,开始又哭又笑,“你可真有脸说,我喜欢你为非作歹丧尽天良还是喜欢你心胸狭隘疑妒成姓,你全身上下哪点招人喜欢?这么些年我对你失望透顶!除此以外你对我还真是不错,把我折磨死了还不忘在鬼门关门口拉我一把,我凡人一个你的喜欢承受不起。还有我告诉你,你伤我可以,要是敢害我的女人我让你不得好死。”
心灰意冷故而怔望住他的侧脸,却又好像飘飘忽忽看向外面,看的很远,声音都显得渺远,“你的女人?你的男人我也弄的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生意从日本做到新加坡,你当她跑到国外我就拿她没法子?”
季杏棠蓦地叹气,“事到如今,你看还要多久才能修来你想要的正果,怕是踏破了西天也求不得,你还要这么执迷不悟。”
白啸泓不曾回答,下了车把自己浸在早晨寒凉的雾露里,他还是更喜欢尼古丁的味道,苦且辛辣,便停下了步子掏出兜里的烟盒取一根香烟叼在嘴里,随手把烟盒丢在石硌路上腾出手来找打火机,那些弥漫起来像细雾一样的烟也随着一首叫不出名的摩登曲子飘远了。
季杏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朦胧着若隐若现,只有那一点橘黄色燃着的烟穗能让他辩清他朝哪个方向走了。梳的一丝不苟的三七分背头、永远搭在肩上的软呢大衣、西装口袋里有些巴黎香水味的口袋巾和不露表链的怀表、锃亮的皮鞋,他走在老街上越来越远。
第60章 兄弟情深
缘分不够无法在这世上聚首,缘分到头也就没有再纠缠的理由,何必叫自己深愁浅愁难消受,季杏棠如是想。那些过往都凝聚成剔透的水珠,指尖轻轻一碰就破掉了,散成雾。可是宝山兄把他叫醒的时候,他手里还握着那把水果刀,只用过一次,刀刃割的是自己,子弹打的是白墙。
“杏棠、杏棠……”许宝山边摇边叫他也不应,他自己猛地睁眼把许宝山吓一跳。“嚯!怎么睡觉还握着刀呢?”
季杏棠看见他也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笑了笑把刀从他手里拿过放进了抽屉里,“小心,子弹有毒。”
许宝山把帕子递给他,“脑门子上都是汗。”
季杏棠接过手帕看了看手表,他睡了一整天,外面天黑了。许宝山问他还睡不睡,季杏棠摇摇头,再一摸脸都是冷汗,许宝山钻进了被窝里,“杏棠,过两天我要去南京一趟,家里就先麻烦你了。”
“嗯?去南京?”季杏棠想了想,“有什么急事?要去多长时间?这边我还得看着,而且这个月底墨白一百天生,得给他筹宴。”
“不给他筹,臭崽子把我的床尿的湿臭。”许宝山刚睡着就被墨白一泡尿给弄醒了,他是睡不着就思索些其他事,“我去南京事多着呢,少说也得呆两个月。我先回去和我爹娘说一声他们有孙子了,虽然把我赶出家门怎么着也得知会一声。顺便去找何文殊,那老狗自己跑到南京开了兵工厂,你购军火我去敲他一笔给你省些钱;再去找闻兰亭,以后要是打仗了,这药材可比金银珠宝还贵,先拢个上家。”
“何文殊?”季杏棠隐约记得此人,“可是原先在上海机器业同业公会的会长?那个从来不刮胡子的先生?”
许宝山点着了雪茄,往季杏棠刚擦净的脸上吐出浓浓的烟,“可不就是他,我说他邋遢,那老狗理直气壮要蓄须明志,要振兴民族工业,我倒要去看看这些年他有没有干出名堂。”
季杏棠手下那么多兄弟,没有一个可以这样替他出谋划策的人,也没有一个这样处处替他着想的人,独当一面的日子多且难,他着实需要这样的帮扶。季杏棠握住他的手,情深意切地说,“宝山兄,你我的情分,六国时的豫让说得明白: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你不嫌弃我的流氓身份肯以礼相待,不是你的帮衬我也不会活成今日的样子,以后是分是合、是顺是逆、是生是死,你若有难我定当死士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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