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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拾遗录 作者:羹一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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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相爱相杀 竹马竹马 强强对抗 现代民国

  若玉沿着厢廊走进了屋子,歇山顶用桧树皮葺上,深挑檐,外形是唐朝建筑的屋子。
  若玉知道渡部明臣在后面注视着自己,他的目光像一双手攀到自己肩上扼住自己的喉咙,也知道他远不屑于只这样报复自己。可那又如何,他也只能捡起若玉落在地上的军帽,默不作声地掸去上面的尘土。
  落地窗后就是渡部寺律和马占山的友好和谈。
  若玉推门要进,女人叫住了他,若玉一怔。
  女人穿着一件真丝缎面的粉底和服,上面镶绣着大片火红的花朵,不是玫瑰也不是蔷薇,倒像是二者抽象出来的一朵妖冶的花,脚上踏着厚底木屐。女人头发梳的齐整用玉骨簪住,不施粉黛,横波一笑盈盈一水,凑近了她周身萦着淡淡馨香,虽是两个孩子的娘,可岁月从不败美人。
  洛芙蕖,官宦人家的香闺小姐,洛父曾是殷王爷的师傅,世家落魄后殷王爷念及师生旧情把她娶进王府,但是他对这个温婉美丽的女子没有感情。及至后来旧王朝坍塌,先是丧夫又一夜失子,最后颠沛流离投奔了堂叔,岂知他怀的是复辟王朝的心,她自然成了和日本人联姻的棋子。她不是没有找过若玉,只是一个女人寄人篱下无依无靠实在心有余力不足,就在她心灰意冷准备上吊,收到一封落款砚台的信,她的梓轩不仅活着还长大成人!在堂叔的催逼和砚台的要挟下,她嫁给了中年丧偶的渡部寺律,那一场婚礼是浩浩荡荡的湮灭在梦幻朝代的哀歌,她只盼得有朝一日母子重逢。
  “梓轩”,她的声音柔和而明丽,像是熏风里黄莺鸣啭,就是她用血肉赋予若玉得天独厚的容貌和嗓音,现在又借助旧部势力把若玉捧上大元帅的高位。
  若玉敬她重她,但更多的是想从她这里汲取母爱和温暖,又因为武道士家族的顽固,他也只能毕恭毕敬的喊一声,“母亲。”
  “明臣说你找我有事?”
  她笑,“没什么事,梓涵刚才睡不着要找哥哥,我哄了她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梓涵,那个“杂种”,每当提起她,若玉就有些理解明臣的心情。她理所应当地霸占着自己的母亲,自幼失去的母爱在她身上一点一滴的践行,那爱鞭挞进肉里,伤口生了脓、长了疮都让人垂涎三尺。
  若玉说,“您也早些歇息,我去看看父亲。”见她点头,若玉便进了屋子。
  屋子里被暖黄色的光填满,面前的枫叶屏风让若玉感到不适,他虽知道屏风拉开后不是肉 体盛宴,可还是对这样的满怀芥蒂,它所承载着年少不堪的噩梦,让若玉本能的想逃避,所以他极少涉足这间待客的屋子,但是为了探勘马占山的情况他还是进来了。
  马占山此人土匪出身,为人豪放粗犷,早在军阀割据的时候投靠奉军,骁勇善战一路被提拔为军长,前不久东北易帜,他又被派往黑河担任警备司令。在上海的时候听说他领兵在嫩江桥一带抗日,一时成为人所追捧的民族英雄,他记得季哥还捐了二十万张饼和十万块大洋给他。现如今伪满洲国成立,被日本人用军事威胁和政治手段加以诱降,渡部寺律还给了他一个黑龙江省省长的职称,让他彻底降日做了汉女干。
  说也奇怪,即已背上汉女干的臭名他却不肯在买国文件上签字,渡部寺律今日请他来怕是又要诱降一番,让他签字。
  明臣是不会突然出现惊扰他崇拜的父亲,若玉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屏风后面偷听。
  听这情况,渡部寺律要以伪满洲国军政部长一职为诱饵,让他签署什么文件。渡部寺律这个老滑头应上级的要求加紧对马占山的控制,并且想要编遣他的军队。马占山一个土匪比他还滑头,他说自己不识字不会签,到最后也没有签成,渡部寺律要送客,若玉赶紧从屋里出来,轻手轻脚刚掩了门,又碰见了明臣,心下暗自叹道他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明臣把军帽递给了他,“你的帽子,赶紧离开这里不要打扰到父亲。”
  若玉抒了口气,他当自己是路过这里就好,接过遗落的军帽说,“谢谢。”
  若玉忐忑不安地睡下,不知道穆柯怎么样了,今天见的着实仓促......
 
第68章 策马扬鞭
  天还未亮,空气干冷异常,院子里就响起了刀刃碰撞的声音。若玉和明臣穿着一样的武士服,在宽阔的枯草坪上格斗。这是渡部寺律安排给若玉的必修课,骑马、射击、格斗、攀援,一切以帝国武士的标准来要求若玉。
  明臣从小在武士精神的熏陶下长大,自然是若玉最好的陪练。他身姿矫健出手迅捷,每一刀都有惊涛骇浪中断桅破帆的气势,他过硬的本领展现的一览无余让若玉吃尽了苦头。一开始这个陪练是刀刀不肯留情,还曾两次划伤若玉的手臂,在被父亲不留情面的责备之后稍有收敛,可是自己幼时训练,受伤后父亲从不有心过问。所以他的出刀快狠准之间裹挟着压抑和不甘,两个人的战场总是让他导演成一个人的腥风血雨。
  刀光剑影把若玉逼的无路可退,若玉咬着牙像一头小牛犊,这个人总想把他置于死地,这一刀,他看准了时机撞了上去。
  明臣大吃一惊,看着若玉一手捂腹,一手握着刀柄单膝跪地,光亮的刀刃直直的扎进硬土里,像突然扎近了自己的心房,他质问,“你做什么?”
  若玉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纵使把他的心剖开暴露在冷风里,他的心还是急且燥。这个男人过度的冲锋让他消受不得,只想快快摆脱这纠缠,他猛然承受了刺痛就知道可以结束了。
  大纹直垂在他眼前晃动,那一双草鞋裹挟着一股武士道的气势向自己逼近,明臣夺过他手里的刀骤然丢到地上,咬着牙心平气和地说,“你可以去父亲那里报告,是我的失误。不过,你不配做一个武士,不配做一个军人,更不配佩戴军彰。”
  明臣凛冽的背影消失在若玉的视线里,谁想做你们的武士,军人?军彰?他所固守的在若玉眼里可笑之极。
  若玉站起来,看着指缝间的血,还好他出刀又快又稳,一片薄刃,一个刀口。若玉回到房里简单处理了伤口,换上军装披上大氅,明臣所敬仰的不过是他仰仗着活下去的资本。若玉翻身上马,扬鞭离去,他要去司令部找穆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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