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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北的卧房。外屋的小厮已鼾声大作,单北犹自坐在几案前,愣怔地看着眼前的烛台。
忽然眼前身影一闪,单北站了起来,惊呼:“先生!”
梁惊尘不知怎么的,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小北。”先生的声音柔和,看着他的眼睛,却充满了千言万语。
“您不是回老家了吗?”单北声音充满了喜悦,两步冲到先生的跟前。
先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轻声问:“小北。你愿意跟我走吗?”
单北半仰着脸,只是愣怔地看着先生。
“我会带你到你任何想去的地方,满足你所有的愿意,并且和你一刻也不分离。”先生说。
不知怎么,相处不过才数日,单北的心就砰砰跳了起来。
“如果你愿意,现在我就带你走。”先生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单北,让他深陷其中。
先生上前一步,似乎只等一开口,就与他携手,远走高飞。
“先生......我父母在五十多岁的时候才有了我。现在,两人都年近古稀。如果我走了,他们会活不下去的。”
单北说的时候,胸口的位置像是被利刃锥过般难受。
却并不是因为父母的原因。
一惯挺拔如树的先生,那一刻,整个背部忽然像是不堪重负一样,往下一沉。
先生用力眨眨眼,像是灯花落进了他的眼睛里,亮得湿润。
“这是你的决定吗?”
“嗯。”单北觉得气息像是被人抽了,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那好。”先生说。
“先生,我以后还会再见到你吗?”单北追问。
“会的。”先生说。
“你记住要日常练习我教你的吐纳之法,会让你延年益寿的。”先生走的时候,交待单北。
七十年后。已是耄耋之年,垂垂老矣的单北躺在病床上,子孙围绕在他的床前,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希望自己的父亲,爷爷能逃脱此劫。
此时的单北异样的清晰。这一刻,很多事情在脑海里穿梭往返,最后却定格在了“此情可待成追忆”上。
就在这时,一阵风突如其来,连床边的蜡烛,都跟着摇摆几下。
一个人推门而入。
单北横躺着,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七十年过去,那人丝毫没变。光阴一直停留在二十七岁。年轻俊美,挺直修拔。一双眼眸似梦里冬夜的星晨。
先生......
前世(三)
先生走上前。周围的人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没有人知道这人是谁, 但老祖父的眼睛在落向那人身上后, 再也没有片刻离开。
先生在床边坐了下来,握住单北放在床沿上那只干瘦枯瘪的手。
“先生。”八十岁的单北用十六岁的声音, 轻轻地唤道。
“我来了。”先生说。
“你还会走吗?”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先生说。
“嗯。”单北虚弱地反手握住梁惊尘的手, 合上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是一直在等着他。
.......
四处兵慌马乱,战火连连。单北买了些日常用品, 躲过几发流弹。不过,他也听师父说过, 这战乱不出两年就会结束。
他又要了几个包子, 忽然枪声大作,镇上的百姓立即关门闭户。单北躲到了一个草垛后面。不到一刻时辰, 小镇便恢复日常, 但路上多了些横七竖八的伤员。
单北从草垛里出来,就要忙着离开,赶回山上。他下山已有些时间,怕师父会担心, 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脚裸。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 倒在地上,身上都是血。看来是中了流弹。
“哥哥。”小孩儿叫道。
单北不过犹豫了片刻, 便蹲身下来, 伸出左手放在小孩儿身上。
师父曾封印过一段时间左手的力量。但随着他的日渐长大, 师父又解了封印。
师父对他说, 他已长大, 该有自己的判断与权衡。
救治了小孩,单北离开小镇上山。大山起伏绵延,就是他腿脚快,回到山上也需要两个时辰。
单北加快了步伐,几乎在山间跳越穿行。身边的树木哗哗地向身后倒行。
翻过几座山,在群山环绕的山凹里,有几间破旧的建筑。道观前后,种着一些蔬菜。平时都是师父在看护。
单北迈进去的时候,师父梁惊尘正在院子里给几株花草浇水。他身上是粗旧的布袍,但穿在他身上,依然飘逸绰约。
“师父!”单北兴高彩烈地叫了一声。
梁惊尘抬头,冲他微微地笑了笑。单北放下手提肩背的物什,扑了过去,在梁惊尘身上蹭蹭。梁惊尘便拥着他,含着他的嘴唇轻轻地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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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北是个孤儿。记事起,便跟着师父在这间道观里修行。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人的关系便越过了师徒这一线。
“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师父。”梁惊尘轻声说。
“惊尘。”单北眉眼弯弯地笑。
梁惊尘很早之前,便不再让他称自己师父,但他有时候还是改不过来口。
单北自小记忆超群。两岁时的记忆依然鲜明。从自己有记忆起,师父的容颜从没有改变过。一直保持着二十多岁的样子。
师父的修为已超出凡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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