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线温和，语调却冷。

　　他当然由不得任何人对王不敬。

　　大巫师统领紫星上的人鱼族多年，突然被一个冒出来的王压一头，正常人都会不甘不愿。他又对王这么轻慢无礼，怕不是别有居心。

　　晏微凉并不恼，甚至悠闲地喝了口茶。

　　大巫师懒懒扫了眼这位白皙俊美的鲛人，嗤笑道：“他还未得我赐福，不曾正式加冕，我唤一声殿下难道不该么？倒是你现在就称了吾王，才叫僭越吧？”

　　饶是姬玉脾性再好，听了这么冒犯的话也不由薄怒：“你——”

　　布兰特见状连忙打圆场：“诶，巫师大人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大巫师是怎么回事？一个忠臣怎么突然拿了反贼剧本？学楚元帅？

　　“我就是这个样子。”大巫师轻飘飘道，“一半人类的血脉，怎配当我人鱼族的王。”

　　姬玉温润双眸沉下：“就凭王这一身银尾，也担得起——”

　　“好了。”晏微凉淡定地放下茶，评价了一句，“茶不错。”

　　他抬眸，面色如常。

　　“我知道你是在考验我。当年欺辱人鱼族的人，我已经全给宰了。我的确是人类的皇，但不会利用人鱼去便宜人类。你在联邦苦心谋划多年，自然万事谨慎为先，不直接把所有事物一股脑交给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而是先行试探我的能力与立场，你做的很好。”

　　大巫师笑容一顿。

　　他的确是存了试探的心思。他在联邦经营多年，的确是为了给王铺路。可如果所谓的王难当大任，还抱有一颗只为人类的心思，又或是愚蠢易怒，他是绝不会让步，让自己多年心血毁于一旦的。

　　故意激怒挑衅，是测试晏微凉的隐忍与智慧，试探出对方所持的态度。

　　没想到晏微凉看得通透，不气不恼，反客为主，反而说他做的不错。

　　从这一道交锋来看，这位王绝对是个聪明人。

　　当得起大任。

　　大巫师继续勾唇笑道：“看来不是客人，而是终于迎来了真正的主人。”

　　他再次行礼，这次礼仪郑重，语气认真：“人鱼族大巫师清墨，恭迎吾王。”

　　第70章 思念

　　大巫师名叫清墨, 听起来很有东方韵味。他的长相也是人类皇族特有的黑发黑眸，然而身为人鱼, 这样的发色与眸色象征的不是皇族, 而是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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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让人给各位远道而来的人鱼安排了居住的地方, 然后请晏微凉去书房一叙。

　　姬玉忽而叫住他，说：“抱歉。刚才误会了你。是姬玉愚钝。”

　　姬玉是言念君子, 温其如玉。得知清墨刚才是为了人鱼族考量才故意出言试探, 当下认错也很坦然。

　　清墨转身望他一眼, 笑道：“你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只是对王维护之心太重, 失了判断。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姬玉重复了一遍：“姬玉。”

　　“原来是姬家那位啊……”清墨嘀咕一句, ：“我刚才对王的话确实大不敬了, 你纵然生气也没骂我，可见你这人脾气不错。我脾气不太好，但我喜欢脾气好的人。”

　　“都是为王办事, 我今天就认你这个朋友。”清墨说着, 潇洒地拍拍姬玉的肩，转身跟晏微凉进了屋子。

　　姬玉站在原地, 低头望了眼被清墨拍过的地方, 抿了抿唇。

　　人鱼族的大巫师, 与他想象中的倒是很不一样。

　　书房。

　　清墨和晏微凉问答了几个问题。大多都是清墨在问, 晏微凉在答。

　　刚才候客厅那一段话, 让清墨放下了基本的戒备, 对晏微凉的能力有了一个初步评估, 但还不足以交付信任。

　　他还需要更深入的了解。

　　“王。”清墨道，“我们等您很久了。”

　　尽管还没有正式加冕，但人鱼族上下都清楚，晏微凉是目前唯一一条银尾鲛人。

　　他生来就是王。

　　晏微凉颔首：“久等了。”

　　“帝国的事我都听说了。”清墨赞叹道，“几月之内除掉皇帝和太子，收收拢内阁权力，还将令联邦闻风丧胆的楚元帅都压了下去。您真的很有本事。”他毫不掩饰欣赏之意。

　　晏微凉并不意外：“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联邦和帝国之间是无法用星网传讯的。两边为敌对势力，星网并不联通。不过以人鱼族的精神力，构建一道星网破开防护墙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们紫星上的人鱼可没忘记三十年前到蓝星上的姬姓分支。这些年也一直有联系，双方彼此交换对面的情报。不然布兰特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到帝国的第一区。”清墨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儿防卫可比我们这森严多了。联邦这么多种族，尚且不分高低贵贱。帝国都是人类，却还要分什么三六九等。真是可笑。”

　　“您是人类的皇帝。请允许我再问您一遍。”清墨注视晏微凉的眼睛，“当人类和人鱼的利益再次发生冲突，您会站在哪一边？”

　　晏微凉不语。

　　“我知道这会使您为难。”清墨说，“但是身为人鱼族的大巫师，我必需确认这个问题。”

　　晏微凉静静道：“你为什么不觉得，在我的治理下，人鱼和人类可以达成统一阵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