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s:
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不可能躲得过这一刀。
激烈的疼痛所导致的一片模糊的视野里,突然闯进一个身影,将卢继晟撞到一边。
漆雕明猛往回收,但他的刀已经无法收住,直直刺进了那人的身体。卢继晟起身,惊讶地看着这个莽撞的不速之客。他身旁的墙上,放置玩物的搁架不知何时被推到一边,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那是一个陌生的少年。他的面貌和姿态,都令他有些隐隐的似曾相识之感,一时却说不清那是什么。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年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好整以暇的笑意。
刀几乎是瞬间被拔出,少年踉跄了一下,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鲜血从他胸前喷出,漆雕明肝胆俱裂,一把抱住少年,冲向门外。
他本已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纵使能侥幸成功,下场不过被乱刀分尸,然而此刻为姚曳求生的欲望盖过一切。姚曳如果死了,他杀人又有什么意义?
他无论如何,不能让姚曳死在这里!
他一路狂奔而出,引起了几声楼中人的惊叫,却没有见到一个阻挡他的兵士。
门前车马已稀疏,静悄悄的,车夫靠在车辕上打着哈欠。漆雕明如同一道黑色的沙尘倏忽卷过,只有几点血迹落在地下。
他转过一处隐蔽的街角,把姚曳放下来,撕下布条裹紧了左腕的伤处,转身欲将姚曳背起。他现在只有一只手,做这些事颇有些笨拙,昏昏沉沉的姚曳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前辈,我没事。”
漆雕明喝道:“别动!”
姚曳习惯性的想要笑,却发现连扯动嘴角的力气也无。“我真的没事啊。”
漆雕明道:“回去再说。”
他背着姚曳,在街坊屋舍之间谨慎地穿行,时刻留意着附近的动静。然而夜半的朔州一片宁静,并未听到鸣凤楼传来的喧哗,也始终不见有人追来的迹象。漆雕明略略放下心,放慢速度,绕路向家走去。姚曳搂着他脖子,伤口紧紧贴着他脊背,湿润的呼吸落在他颈侧,带着受伤之人高得不正常的热度。“前辈,那个人是我父亲吧。”
漆雕明将他身子往上托了托,左臂的痛感渐趋迟钝,似乎也变成了铁石。“是。”
姚曳道:“你骗我。”
漆雕明不语,过了一会道:“你也骗我。”
姚曳道:“嗯,那就算扯平了。可是你想杀我父亲呢。”
漆雕明道:“那你……”
姚曳仿佛没听见他说话,犹自喃喃道:“可是他没死,我也不知道要不要替他报仇。”
漆雕明道:“伤好之后,无论如何,都听你的。”
他语气不知觉间逾越了长幼或师徒的界限,成了全然的纵容,姚曳头脑热得发昏,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煌煌月色和四周越发浓烈的花香只是增长一种酒醉般的幻觉。他大着胆子,轻轻念了一句。“漆雕。”
推荐浏览: 每周好书推荐|
看耽美 | https://www.kandanmei.com/
漆雕明稳稳向前走着,并不答话。姚曳疑心他没有听见,又小小喊了一声。“漆雕。”
漆雕明:“受伤的人,不要多说话。”
姚曳:“可是,我听师尊说,受伤的人最怕就是睡过去,所以要时刻保持清醒。”
漆雕明道:“你睡着了吗?”
姚曳:“我在做梦啊。”
他微微偏过头,贴近漆雕明的下颔。漆雕明没有闪避。姚曳嘴唇干裂的表皮几乎能感到他皮肤下的胡茬的刺痛。他知道自己是不会死的,离死太远了;仿佛在伤口里勃勃跳动的心脏,将疼痛撕扯成一片麻木。然而他也知道此时无论做什么,漆雕明都一定会容忍的。等他醒来,是否还会有这样的机会?
这一夜也终究要过去。清光渐没,斜月西沉,混沌的天边已有了一点微微的灰白之意。
漆雕明背着姚曳走上门前的坡道,远远看见前方一星灯火,仿佛在等待他的回归。
漆雕明突然停下脚步。
他过于大意了。虽然一路没有追兵,如何能再回到这里来?也许卢继晟早就安排了骁勇的兵士,在这里守株待兔。就算卢继晟还未来得及查出他的身份,刺杀失败,张大人也绝不会给他留下后路。
他铁爪已失,左臂的血浸透了衣袖,长刀将折,隐隐作痛的胸中积着一口淤血。要杀他,可能不比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更困难。
他犹豫了一下,仍旧向前走去。门前的灯火,确实是在等他。
提灯的人身材颀长,面容苍白清秀,见他到来,神情先是由焦急变为喜悦,然后又变为惊愕。“漆雕,你们怎么弄成这样?”
☆、第 11 章
澹台泽收起针石,到铜盆前洗去手上血迹。微明曙色渗透窗纸,屋里灯火也不知如何自处,蜷成一团的黄光有些茫然。漆雕明递干净布巾给他擦手,澹台泽接过来,说声谢字。漆雕明看看床上的姚曳,又看看澹台泽发黑的眼圈和憔悴的脸色,问道:“如何。”
澹台泽道:“你收刀足够快,伤口不深,伤处也不是要害。他只不过疼一疼,流些血,很快就会活蹦乱跳。相比之下,你的状况还要更麻烦些。”
漆雕明:“我无碍。”
澹台泽道:“嗯,你说我就信。想必你年晋不惑的人,不至于像毛头小子一样嘴硬。”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