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s:
“突然这么安静。”他嘟囔了一句。
战事在顷刻间席卷了延州城,又一瞬间远离。动乱之后的城中安静异常,大多数百姓早在几天前就已携家带口逃走,留下来的也藏在深巷中,不敢出门。
城外横尸遍野,无人说话;城内的活人也不愿开口。
倒是与和平年代的夜晚一样安静,只是和平时的安静让人心安,战时的安静却总让人嗅到一丝血腥味。
士兵们听清了他的低语,却没敢接话,只有军医犹犹豫豫开口道:“您需要立即休息。”
太上皇戏谑看过去:“你也觉得我像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吗?”
军医的小山羊胡子抖了抖,垂下眼默认了。
李怀安方才跟上去两步,确实是想和李越一起追赤余人。但他一迈出去便知不太可能了,恐怕没等他跨上马走两步,便会直直坠下去。
“那就走吧,随便找个地方先坐下来,休息片刻再说其他的事。”
他挪动绑了石块般的腿,慢慢下了瞭望台。
放眼望去,城内到处都有魏军在给战场善后。夜色渐深,鲜血已经看不分明,数不清的火把照着,竟还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温馨感。
然而李越还在领兵追敌,这里已经不算最前线。
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也不知道到何种地步才算战胜。
他想了想,打算去找留下来的将领,商量一下把城外的大营迁至城中。免得战线越拖越长,而后方补给过远。
李怀安转身,对着离得最近的一个年轻士兵招了招手:“贺将军还在这城中吗?”
士兵垂首答道:“贺将军与陛下同行,不在城中。”
“那你把那位……”他努力回想那人的姓名,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艰难道,“把这里军职最高的人叫来,一同商量军策。”
“是!”
士兵退下传令去了,李怀安站在原地,迟迟未动。
军医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太上皇动静,便问道:“您不是说寻个地方坐下休息吗?”
李怀安眉头深锁,额上浸出一滴冷汗。
他也想走,奈何迈不动步伐,强忍到现在的后果便是头痛又席卷而来。
看来坐是坐不了了,他只有不省人事躺着的份。
这念头一闪而过,便瞬间失去所有力气,整个人向下坠去。
*
从前李怀安一旦昏迷,便爱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在赤余那几年,常梦到的是故乡故人。回到魏国后,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常梦到的就变成了赤余的那段痛苦回忆。
可这一回,他好像没有梦到任何东西。只隐隐约约觉得整个人泡在了一池水中,身上的衣裳黏着皮肤。
难受之余,还能感受到全身上下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酸痛。
让他在昏迷中也不好过。
带着一身倦意醒来,睁眼便是一片黑暗。
身体朝一边蜷缩着,他分不清自己躺在何处,只觉得身下既不像冷硬的地面,也不像军营里硬板的床榻。
手指张开,触摸到的是柔软的衾被。
李怀安试着动了动身子,这才觉得全身上下都出了一层冷汗。贴身的衣裳被汗浸湿,黏在皮肤上。
缓缓坐起来。身上仍然酸痛。但比昏迷之前好了许多。渐渐适应了黑暗,能看清了一些东西。
这是个中原人的房间,而且还是有钱人的,陈设摆放皆略为奢侈。
李怀安拿不准自己的处境。几乎怀疑自己还在高烧中,脑子被烧糊涂了。
这还是延州城中吗?
他摸索着下床,光着脚找到烛台,用一旁的火折子点燃。
室内总算有了光亮,他举起烛台,走到窗边。正准备偷偷摸摸开窗看一看外面情况,便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打着灯笼,是那位军医。
走进来将一室烛台都点燃,朝他行礼道:“太上皇。”
李怀安转过身问道:“此为何处?”
“从前的延州镇使家中,开战之前,赤余在延州的官员已经逃走了,所以这房子空着。”
怪不得这里看起来不像民居。
“我昏迷了多久?”
军医犹豫片刻,答道:“三日了。”
李怀安差点没端稳烛台,忙问:“圣上呢?”
推荐浏览: 每周好书推荐|
看耽美 | https://www.kandanmei.com/
“陛下率军大破赤余,如今已收复了宪州。”
手中烛台倾斜,一滴烛蜡直直滴到他手上。李怀安被烫得一瑟缩,瞬间回过神来。
想了想宪州的位置便不安道:“这阵势,不打到关外誓不罢休了?”
军医没回话,另外禀告道:“大军已北进,延州已经没有大营了,陛下另拨了一千人驻守在此,护您安全。”
又是孤零零一人,李怀安有些失落,试探问道:“圣上还说过其他什么吗?比如说……什么时候派人来接我,或者让我醒了去找他?”
“陛下只说,”军医道,“让您好好养伤,不必挂念,等他战胜归来。”
李怀安沉默半晌,只一声叹息。
小兔崽子野心够大的,怕是要把赤余灭国才算战胜。等他归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当初被逼着御驾亲征,上了战场后,却也没有半途退缩的道理。千万士兵都看着,若是皇帝都畏畏缩缩,这仗也别想打了。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