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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云心急如焚,不住回眼看向罗文琪,生怕来不及救治,只恨血流得不快,又连割数刀。高靖廷并不抬头,目光盯着石芝,却全神贯注在罗文琪身上,手腕上早已划出七八道伤口,有的已深可见骨。
方雨南虽不知三人之间有何关联,可是从摩、高对罗文琪生死相许中也略约猜到了几分,心头浮起一丝欣慰,总算老天垂怜,给了罗大哥两份最珍贵的人间温情,弥补了他一生孤苦、情付东流的遗憾。
金儿忽然跳开,一声长嗥,三人心有灵犀,同时停止放血。石芝已通体彻红,有鹅蛋大小,似有光晕从内透出。停了片刻,骤然光华大放,耀如清晨初出的旭日。三人眼睛一花,那光芒却又暗淡下来。
方雨南仔细一看,那石芝已融化成一汪胭脂红浆,空气中异香流动,沁人心脾,失声叫道:“血芝浆!”
摩云不顾全身无力,跌跌撞撞抱过罗文琪,高靖廷捏开他紧闭的唇,方雨南含了一大口血芝浆灌入。可罗文琪根本无法吞咽,方雨南急得不住地祈祷:“求求你,罗大哥,喝下去啊……”
高靖廷急中生智,双掌在罗文琪胸膛用力挤按,肺里的气流一动,带着血芝浆咽下。
石芝年限太短,化成的血芝浆仅有一小碗,方雨南连喂三口,就见了底。他已神危力竭,眼前金星乱舞,自知大限将到,强撑着吸了最后一点,渡入罗文琪口中。
罗大哥,只要你平安地活下去,我便灵台清寂,了无牵挂,此去极乐,我一定缘修来生,再与你相聚……
昏沉中,恍惚觉得罗文琪舌尖一动,反渡回来,一惊之下,血芝浆倒流入口,不及防备,咕嘟滑进咽喉。
方雨南大急,只怕血芝浆不足,救不了人,急痛攻心,顿时晕倒在罗文琪怀里。
摩云和高靖廷都失血太多,想起身来看方雨南,却先后昏倒。
洞中沉寂如死,金儿蹲守在旁,警惕地看护。飞火不住地舔着金儿前爪上的伤口,直到不再流血。
不知过了多久,高靖廷慢慢醒转,全身无力,脑中昏沉,强撑着坐起,突然一凛,文琪,文琪怎样了?
扑到罗文琪身旁,那清丽的绝代容颜仍然苍白如雪,不染丝毫尘埃,沉静地安睡。
欲探鼻息,可是手直发抖,他一生纵横疆场,生死杀伐、险仗恶仗不知经历过多少,从无惧意,今天却满怀惊惧、害怕。如果,再一次由失望到绝望,他甚至会当场了断自己……
心中苦笑,高靖廷啊高靖廷,你是不折不扣的懦夫。
死死地咬着牙,手猛伸到罗文琪鼻端,等待上天的判决!
一丝微弱的气流细细地喷在手背上,若有若无的,却充满了生机。
高靖廷怔了怔,狂喜骤然卷过全身,罗文琪……活了!
还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幸福?高靖廷一下子瘫软在地,像个孩子似的哭出了声,任由泪水尽情地流。
经此生死磨难,他已不再有任何要求,唯一的念头就是,只要文琪幸福就好……
强抑住奔涌的泪,高靖廷俯身抱住那清瘦的身子,文琪,你自由了,从此世上再没有天朝龙骧将军罗文琪这个人,重生的你尽可以展开翅膀,在天地间任意翱翔。
只可惜,我不能陪伴你……
缓缓低头,深深吻住了那光滑细腻的唇,情致宛转,意态缠绵,仿佛要将一生的热情倾吐出来……
这是你我的永诀之吻,就容我放肆一回吧……
良久,高靖廷站起身,精锐的目光如刀一般刻过罗文琪的脸庞,也刻在自己脑海。
山洞顶部的缺口处漏进了一缕清晨的阳光,高靖廷最后凝视着罗文琪片刻,一狠心,猝然离去。
※※※※
经过长途跋涉,慕容翼飞终于在初秋晴明季节驾临边城,但见旌旗森列,队伍雄壮,随扈裘马,煊焃障天,文官岸然,武将鲜明,衣饰绚丽,晃耀拥集。边城蛮荒之地,百姓几曾见过这等排场,无不舌矫不下,拜服于地。
小耶氏和奇勒布随后赶来,商谈数日,诸色条款均已商妥,柔然割地八百里,岁岁纳贡,敕勒愿为兄弟之邦,同气连枝,共相进退。慕容翼飞分别与之签下和约,三国通商往来,互惠互利,永不再战。
天朝疆域大为拓宽,东西贯通,南北纵横,幅员辽阔,国威正盛,达到前所未有的繁荣富庶,帝国自此而定。
边境百姓闻得喜讯,人人欢欣鼓舞,能够得免战祸,安居乐业,这是他们最大的幸福,人们纷纷自发聚会庆祝,边城内外,一派欢乐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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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护府的花厅静室中,高靖廷挺身而跪,坦然自若,眸光坚毅,隐含着威武不屈。
慕容翼飞神情冷肃,缓缓道:“在边境诸多将领中,你勇猛善战,韬略精熟,为人静穆寡欲,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朕一向最为看好。这次出兵柔然一事,虽是罗文琪夺权在先,可你居然助阵在后,险些酿成无可挽回的大祸,动摇国之根本,实在有负朕的期望。”
高靖廷迎向天子精厉如剑的目光,不卑不亢地道:“臣自知犯下滔天大罪,不敢妄想皇上的赦免,但求惩治高靖廷一人,边城将士全是奉命行事,求皇上宽恕。”
慕容翼飞神色微凛,起身踱了几步,“你想独揽罪责,不愿牵累下属,可惜此事涉及太大,并非你想怎样便能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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