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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这生意做不得了,快走!”三魔早先发觉异常,没料到丁胜竟然就这么死了,更没料到谢惭英竟然会突然反水,只恐他杀红了眼,自己兄弟几人受到殃及,便趁他还没醒过神来,拉着大魔赶紧离开。
剩下的丁胜的小弟们要么被镖师们杀死,要么看谢惭英太过恐怖,揣了些银两四散逃蹿。
☆、狭路
谢惭英也没去追他们,他仍旧有些茫然。
秦镖头却觉得这家伙想必是要一个人独吞,招招手让其他人一边护着家眷一边警惕地盯着他。
浓重的血腥味让谢惭英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缓步走到路边,坐在一块大石上,呆呆地盯着顺着剑身缓缓流淌的鲜血。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即便当初在山后看到那块大石,心里决定要学那个刻字的人,也去做这人间至恶。可他到底对此并没有明晰的概念,只是全凭直觉地去做,比如要当四魔的大哥,比如同他们一起来抢劫。
然而真到了这个当口,身体里却有另一股力量完全操控了他的身体,让他去做了截然相反的事。
在此之前,那个“至恶”对他而言更像是一场叛逆少年的游戏,而现在,这场游戏成了真。
他抬头看向那些镖师,看见他们眼中的害怕和惊惧,忽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才真正成了个恶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和沧浪四魔一样。
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到底在害怕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于是拉住衣袖去擦剑上的血,似乎是怕人瞧见。
然而衣袖上也已经被血浸湿,好像只能越擦越多。
“阿英!”有人在远处大喊了一声,谢惭英猛地一抖,便把剑扔在了地上。
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跑近,扫过地上遍布的尸体,然后把目光投向浑身浴血的谢惭英,疾步上来双手捏住他的肩膀,声音有些发颤:“阿英,你……你受伤了?哪儿伤了?”
谢惭英一怔,终于微微抬首,对上宁拂衣担忧的视线,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发出嘶哑的两个字:“师兄……”
宁拂衣已经检视了一遍,见他身上并没有伤口,才终于松了口气,道:“没受伤就好,发生什么事了?”
太过温柔的语气让谢惭英感到一阵羞惭,继而鼻头泛酸,他低下头去,不敢答话。
宁拂衣见了,只当他是吓坏了,便走到路边,一眼看见了尸体已经渐渐僵直的丁胜。他闯荡江湖这几年,自然识得定海蛟,再看马车上的镖局旗号,心下已有了几分猜测,便对依然有些茫然的秦镖头道:“是他救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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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些尸体上的伤口来看,都是出自谢惭英一人之手。
秦镖头也不知如何作答,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啊,啊,是啊。”
人家问的是不是那少年救的人,自己一行人确实算是他救的,想否认也不行。就算他想解释一下其实那少年和那些强盗是一伙的,可这人显然同那少年关系匪浅,要是得罪了人,自己怕反而惹祸上身,于是十分识趣道:“多亏了那位少侠,助……额,保全了我等性命。”
秦镖头本想说助我们击退恶匪,可显然眼前这人已经看出人都是少年杀的,因此话到了嘴边变了个样,脸上更是有点臊得慌。
宁拂衣点点头,道:“这定海蛟作恶多年,今日也算是替天行道,你们既然无事,便收拾收拾赶紧离开吧,此地不宜久留。”
“是是,”秦镖头应了两声,犹豫了一瞬,还是问,“不敢请教阁下和宁少侠大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改日再见必当重谢。”
宁少侠?宁拂衣挑了挑眉毛,难道阿英还顶了他的名字?
“萍水相逢而已,不必客气。”宁拂衣留下这么一句,回到谢惭英身边。
这时,马车上下来一个丫鬟,看见遍地尸体仍然心有戚戚,小心地绕过地上的血迹,双手捧着一个盒子来递到谢惭英面前,道:“我们夫人说……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奉上薄礼一份聊表心意,待夫人归家安定,必定日日诵经念佛,祝祷公子平安康健、一生无忧。”
谢惭英不接,宁拂衣本打算拒绝,那丫鬟似乎看出他的意思,忙道:“我们夫人说了,请英公子一定收下,否则夫人心中难安。”
宁拂衣觉得这称呼有些怪,但想到大概那夫人只听见自己唤他阿英,因此才这样说,意思是收与不收,还是要看谢惭英的意思。
盒子又往前送了两分,谢惭英瞧见那盒子上描了两朵杜英花,心中一动,终于接过,紧紧抓在手里。
那丫鬟福了福身,却没离开,又道:“江湖险恶,夫人说请公子万事小心,保重身体。”
说完转身回了马车上。
谢惭英听了这话,怔怔地看向那辆角上挂了两个银铃的马车,直到宁拂衣把剑擦干净收回鞘中递在他手里,才回过神来。
镖局大队人马已经继续上路渐渐走远,宁拂衣替谢惭英拢了拢额边的碎发,道:“怎么不在家等我,这么等不及出山了?既然是做好事,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
“我没有……”谢惭英低声喃喃了一句,却没说明到底是没用他的名字,还是没做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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