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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殷涔不必上朝,白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宫外东苑的世英局值房内,此处距离广明殿最近,有特卫日夜守在广明殿外,另有特卫每日在京中暗地巡查,大至官员动向,小至民生物价,每日都各自分类向殷涔汇报。
沈沧一去杳无音信,殷涔很犹豫要不要再派个功夫不错的特卫去钱塘县寻他,只是无论怎样,他也不相信沈沧会遇难,只恐怕他被什么事情缠住了,而如今殷涔这边的审讯进展顺利,只剩一个祁言之,攻下这个人,殷涔便可进行致命的最后一击,这种关键时刻,他格外希望沈沧在。
内阁的值房在西苑,早朝过后,殷涔命特卫将昨夜赵纶的供词手抄了一份送往西苑,直接交到祁言之手上,剩下的时间,他便安心在东苑等着。
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快休值时分,殷涔倒是有些吃惊,果然是首辅,还真沉得住气,便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正想着,便有特卫来报,首辅大人来了西苑,正在前厅候着。
殷涔嘴角一笑,迈步走向前厅。
祁言之没穿朝服,却是特地换了一身白玉常服前来,他身形不高,精瘦却双目矍铄,抬了抬手中的供词文书,开门见山道,“殷大人好手段。”
殷涔面色如常,缓步走到正中央的官帽椅上坐定了,又命人沏了茶过来,才开口回到,“祁大人请坐。我只是将令徒的坦白陈词抄录给阁老过目而已,一是我有责任告知首辅大人,二是,也请阁老看看是否属实,以免是令土徒被关急了乱咬人呢?”
还不等祁言之开口,殷涔跟着又道,“但是看阁老的反应,似乎这份供词并无虚假不实?”
祁言之有些气结,说道,“他竟将茶税贪墨一案牵扯到皇上,如此胆大妄言,殷大人竟也公然记录下来,竟也信了?”
殷涔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信不信是我的事,文书上记载的,不过是赵纶的陈词而已,即便是妄言,也是他的妄言。”
祁言之盯着殷涔片刻,问道,“皇上可有看过供词?”
殷涔微微一笑,双手一摊,“还没,我这不是,正跟首辅大人核实么?若是无误我便呈递上去。”
祁言之微微有些冒汗,他心知肚明,殷涔表面核实,实为要挟,也着实没想到他的好徒儿只过了一天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他不知道面前这位殷大人有些什么手段,想来囹狱并不是个正常人待得住的地方。
想到此,竟有些乱了分寸,殷涔看在眼里,口中却仍旧温和,“首辅大人?”
祁言之抬头,说出了殷涔最想听到的话,“止心……是不是保不住了?”
殷涔寒了面色,“首辅大人,这是开口让我蒙蔽皇上吗?按我大宁律,赵大人交代出的这些,早就足够让所有涉及的人受最严厉之刑罚。”
也就是说,不仅赵纶本人,连同他供出的祁言之,都将一同被问斩及诛九族。
祁言之怒急攻心,面色悲愤,指着殷涔,“你……”却说不出话来。
此刻殷涔却缓和了面色,温言道,“我非想与首辅大人为敌,方才大人问我那句话,赵大人官位怕是保不了了,至于性命……全在首辅大人手里。”
祁言之猛然抬头,鹰一般盯住殷涔,心里却不似方才那般慌乱,他问道,“原来殷大人精心筹划这出戏只为诱老臣上钩,有了止心的招供还不够,殷大人还想知道些什么?”
殷涔却不急,招招手又让那做记述的文职特卫搬了笔墨纸砚进来,跟着抬手一挥,前厅门窗瞬时紧闭,这才开口道,“关西被屠、通敌疏勒,还有,春晖娘娘怎么死的!”
此言一出,祁言之冷汗直流,胸口闷到几近喘不过气,他未曾料到,殷涔竟然查到了如此深的地步。
“一件一件来,”殷涔不疾不徐道,“先说关西与疏勒的事。”
祁言之想了好一会,不仅因为这些事情盘根错节,年代久远,他需要好好梳理一番,还因为,这些话一旦说出,他多年筹谋之事,便将付之东流。
从来没有这般犹豫过,仿佛说与不说,都是个“死”字,只不过死法不同而已。
“一切的起因在于皇后。”祁言之终于开口,第一句便直击内核。
“皇后需要钱,但皇上与户部不可能有多余的钱给到她,而她需要钱,皆因为了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拉拢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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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贪了云南的上品官茶,导致疏勒人在互市中拿到的茶都是以次充好的货色,当时的部落首领塔克忽伦不依不饶,皇后却暗中与之通信,承诺可让其率领部族进关西七卫,任其抢掠,以示补偿……却没料到,疏勒人屠了整个关西七卫。”
“而皇后将这一切过错嫁祸给了林漠烟将军,皇上知道定有内幕,却查不到真实之情,知道林将军蒙冤,但也无法还他清白,是以留了姓名,只是圈禁在京。”
“皇后嫁祸给林将军还有一个目的,借此除掉与她不是一个阵线的统领,再由我和兵部尚书顾铖,给镇北营安插进我们的人,只是,统兵打仗这种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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