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亭默默饮下一杯茶，良久才应了句嗯。

　　小公子回去前攥着他哥哥的衣袖连问三次：“哥哥，你真的不会离开大将军吗？”

　　叶荣笙摇头：“走不了，也……不能走。”

　　叶瑞宁不再多问，他哥哥做下的决定自有他的道理。

　　长廊点亮了排排灯笼，纸灯明透，火光辉煌，也格外萧寂。

　　叶荣笙取下狐裘给叶瑞宁系好，兜帽也给他罩上，棉绒的毛遮去叶瑞宁大半张脸，露出一双黑亮的圆眼。大大的眼睛底布满不舍，叶瑞宁在将军的院子已经赖得足够久了，却仍嫌不够，他还想与他哥哥同榻休息的。

　　“哥哥，那我回去啦？”

　　“是该回去了，小九恐怕在外面等候多时，回去早点休息，要不哥哥送你过去。”

　　打开门才发现外头在下雨，珠帘般的雨幕哗哗沿着屋檐打落而下，水花高高飞溅，阴冷湿寒，四下朦胧昏暗，冰冷雨夜，可催人入梦。

　　叶瑞宁一眼就瞧见在撑着把伞，笔直立在门外的赵肃。他回头对叶荣笙说道：“哥哥你快回屋避雨，外面冷，当心着凉。”

　　赵肃隔着雨幕和叶荣笙交换了个一个眼神，上前把叶瑞宁接到身边，无声宣告由他把人带回去。

　　等叶荣笙回屋，叶瑞宁才转了副不高兴的脸，哼声问：“小九呢，怎么是你过来。”

　　“染上风寒，我让他休息去了。”

　　雨天地滑，雨水飞溅在鞋子上，未走几步脚下就冰凉凉的。赵肃把伞塞进叶瑞宁手里，“上来，我抱你。”

　　“不需要。”

　　“鞋袜湿了。”

　　“你背我。”

　　赵肃低头摸了摸他的肚子：“他会不舒服。”

　　小公子倏地变脸：“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小怪物才假惺惺对本公子好。”

　　赵肃不与孕夫吵嘴：“抱。”

　　“抱就抱，方才本公子吃了好多东西，重死你。”

　　叶瑞宁双手绕在赵肃脖子让，人一轻，被赵肃稳稳抱起来。伞由叶瑞宁拿着，他恶念忽起，手迎准头顶的方向歪去，只遮了自己头顶上的雨，任赵肃暴露，雨水很快湿了他大半个肩膀。

　　叶瑞宁玩了一会儿，咂咂嘴重新把伞遮回去。雨水打湿了赵肃的发，那双锐利的眼眸愈发黑亮，没从叶瑞宁脸上离开过。

　　叶瑞宁讪讪：“一身不吭的，你什么意思。”

　　“我在取悦公子。”

　　“你是坏人，坏人还想取悦本公子？”

　　赵肃眼眸泛起细微的笑：“我是坏人和我要取悦小公子并无关系。”

　　“赵肃！”叶瑞宁扭开头，“本公子说得清楚，不许你喜欢我，也莫要再说这些话。”

　　“公子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

　　“……”

　　赵肃冷嗤：“只有心里有鬼的才不敢直视一个人的眼睛。”

　　小公子磕着下巴：“你、你住口。”

　　“莫非是……”赵肃嘴角起了恶劣的笑意，“小公子心里没鬼，但是……有我。”

　　第50章

　　早夜寒意料峭，白日暖风熏人, 时值倒春寒, 晌午后出门游玩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冬衣脱下，一袭轻薄春衫。

　　叶荣笙让裁缝给叶瑞宁添置不少样式最新，颜色轻柔的衣裳，这些春衣薄软, 叶瑞宁换上后显出肚子的弧度, 除了自己所住的小院，连接半月来，不曾出过外面半步, 怕给人看去他肚子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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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子好面子，莫要说让人知道他一个男人怀孕的奇事，就是大公子，除了将军, 更未与他人提起。

　　叶瑞宁的院子有守卫严密护着，护好叶瑞宁, 守好这个秘密, 除了赵肃与小九，跟在叶瑞宁身边伺候的人再无更多。

　　府内安排了大夫住下，大夫道小公子的产期就在这几日，小宝宝还乖得很，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听大夫说完, 叶瑞宁忐忑不安，抱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夜里也睡不太好了。

　　赵肃沉默地陪在一边，隔着衣裳，蹲下身亲了亲他的肚子：“别担心，宝宝会很乖就出来的。”

　　叶瑞宁怔道：“你说他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赵肃，我不想让他们看到……”

　　临到关头，小公子一句“我不想生了”，男人生产，该会是什么一副画面呢，府里有大夫，难道要让大夫看他的肚子，看他的宝宝从肚子里出来，还要看到他更多的地方？

　　小公子恍然不安：“赵肃，我不想生宝宝了，我不要让他们看到奇怪的样子……”

　　叶瑞宁心里顾虑太多，赵肃碰了碰他的脸，长久的沉默过后，赵肃对叶瑞宁说道：“我来给你接生。”

　　“……”叶瑞宁推开赵肃落在他肚子上的手，“你又不会。”

　　“我学。”

　　赵肃拉起他的手放在嘴边悄悄亲了一口：“公子不想让人看，那就让我来。”

　　小公子身上的地方赵肃哪里没看过，赵肃替他接生，外人便不会看到他奇怪的身体，看到他生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公子莫怕。”

　　赵肃安慰好叶瑞宁，便让人找来稳婆，亲自学习接生之术。除了每次用饭他准时出现在小公子面前，其余时候都与稳婆待在同一屋内，稳婆直夸赵肃，男人懂得如此疼娘子，这世上能做到这般地步的男人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