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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了一片空寂的黑暗。
他已经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粒米未食了。
哪怕是个铁打的人,这时候也是差不多力竭了。
……
“嘶——”
是菜叶子掉进油锅里的声音。
“阿娘!阿娘?今天怎么用油炒菜了?”
是一个小女孩伸着脖子看着锅里说话的声音。
“哎——家里来客人了!”
一个温顺妇道人家的嗓音。
“客人?是哪个?”
“就是之前你李阿叔赶着驴车拉来的那个人。”
“啊!他是个当护卫的吧?”
“是啊,听你李阿叔说,他还是西北叶将军手下的人呢!”
“叶将军?是西北来的?那可是大周的英雄啊!”
“是啊,也不知道他吃不得惯咱们这里的稀饭小菜。”
……
卿尚德默默地从床板上爬了起来。
燕十三,死了。
但是,他不信。
燕城十三爷这样顽强的人,怎么会死?
他不是燕城十三少吗?怎么会死在这样默默无闻的荒野?
他不是号称不世帅才吗?怎么会死在这样埋没于市井不入青史的一场战斗中?
他不是……怎么会……
“吱嘎——”穿着粗布周服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推开米缸底下的木板,昏暗的天光自上而下地穿透而来,她探出了小小的脑袋,单眼皮的细长眼睛眨了眨。
待到看清底下坐着的卿尚德后,她高兴的小脸通红,马上回过头冲着自己的阿娘大喊道:“阿娘!那个人醒了!”
“急什么!急什么?”话虽如此,那名妇人还是在围衬上蹭了蹭手,丢下锅子上煮着的一大锅猪食草小跑了过来。
妇人动作熟练而飞快地下了窖,接着跑了两步便一脸局促地停在了卿尚德的跟前三步的地方。她老实巴交的结实脸孔上这时候流露出一丝丝的不安,仿佛眼前这个现在半坐在潦草床板上的年轻人随时可能与世长辞。
她一紧张就把黝黑粗糙的手往衬裙上蹭,不停地蹭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你……饿不饿?”
卿尚德循着声音慢慢地别过脸,一双心念成灰的死寂眼睛毫无波澜地看着发出声音的壮实妇人,过了一会,冷不丁地笑出一声,毛骨悚然。
“十三。”
“燕玑师兄。”
“好,你很好。”
妇人被他这猝不及防地自言自语给吓得不敢动弹,也就是这一吓,令她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她抬起跟串小萝卜似的粗苯手指,伸进围衬里摸啊摸,许久才从兜底抄起那一封皱巴巴还带着一股子梅菜干味儿厚实信笺,自个儿瞧都没瞧一眼,直接给递到了茫然失措的卿尚德眼皮子底下。
“俺这有一封信,是那个送你过来的老爷子给的。他千叮咛万嘱咐俺一定要让你亲启,俺藏在怀里可捂得严严实实了!”
那妇人到底说了什么,卿小哥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是机械地撕开信笺封口,抽出了那一沓厚厚的信纸。
“意映卿卿如唔……”
……
燕十三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面容青涩幼稚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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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轻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的眼镜,身上穿的更是明晃晃的白大褂。
【“醒了?醒了就起来。”】
那个年轻人抬起疲惫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在燕十三的平静无波的脸上愤怒得打量了几下,燕十三完全能够从其中察觉出他压抑在心底的滔天怒火。
他想杀他。
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可是,燕十三又怎么会在乎?
被人用夹子夹起来的帐篷窗户外面,此时此刻,竟然还有没有离去的秋鸟儿在叽叽喳喳地鸣叫。
午后的阳光西斜,燕十三抬起被包成了一团的手掌,遮挡住了叶影斑驳陆离。
“我还活着啊……”
“呵……我怎么还活着?”
“吃饭!”
一声仿佛是在对不懂人语的畜牲呼喝从那个年轻人的嘴里冒了出来,呵斥里的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帝国人。
燕十三抱着被子不疾不徐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还有年轻人边角偶尔露出来的帝国戎装布料,内心冷笑。
“呦,连点油腥子都没有,吃什么饭呀?”
年轻的随兵大夫恼怒得指尖颤抖,几乎要砸了他手上托着的盘子。
“爱吃不吃!”
他把碗往燕玑跟前一摔,掉头就走。
瘦骨嶙峋的燕十三在沉默地寂寥里长叹了一口气,发黄的白被子后半段的底下,空空如也。他叹完这口气,重新振作起来,艰难地俯身向着餐盘低头,唇齿与舌头并用地勉强自己吃下这些毒药似的饭菜。
【我还不能死。】
【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
一个人能够忍受多大的痛苦,取决于他有多大的梦想。
燕十三躺在病床上数着窗外的小麻雀,一边听着门外的人在争执着什么。
他是燕城的十三少,在这乱世里也许没有多少“上层人士”不知道十三少是燕城那位重权在握的异姓王爷的独子,更没有多少“上层人士”不知道那位王爷是个帝国贵族平民两派都要卖个面子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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