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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沉轩的眸光闪了闪,道:“这么说来,师兄是真的对师尊无意?”
“那是自然,结契大典之上,我连道心誓都发了,师弟难道还不相信我么?”
宋沉轩故作沉吟,露出几分忧郁之色:“你是为师尊疗伤,可是师尊并不知情。若师尊以为你喜欢他,再要与你结契你怎么办?”
亓衡之道:“我拒绝他便是!”
“可只要你或师尊动心,大师伯他们就会逼你们结契。”宋沉轩将顾拥雪随身携带相思毒一事告诉了亓衡之,道,“大师伯他们将这药给了师尊,自然是想让师尊用在你的身上。若确认你对师尊动了情,这契,你不结也得结!”
亓衡之眸子黑得发亮,浑身颤抖——他希望宋沉轩认为他是被气的,但其实他多是兴奋与惊叹!顾拥雪竟也会用这样的手段,看来时光镜的确未曾磨灭他对他的爱意!
“往后这会让师尊误会的事,师兄还是不做为好。”宋沉轩瞧他半晌,眉眼倏忽都舒展开来,笑道,“若能让师尊彻底打消结契之念,师兄也就不必烦恼了。”
下弦月挂在夜幕当空。
今夜的月色越发清亮。
顾拥雪入睡前脑子里都还闪过亓衡之半身湿透的狼狈样。
但在他的梦中,却也是个下弦月高挂的夜。
“你的道侣,与我想象之中相差甚大。他很自我,很不羁,似乎,也不大在意旁人的眼光。”
“夏兄见笑了,劣徒多年来都还是赤子之心。我多番管教,毫无作用,没办法,也只能随他去了……”
一座阁楼,似乎建造在高处。
窗外群山矮小,人烟难见。只天幕,近得仿佛伸手便能摘下星辰……
戴着张镂金龙纹面具的白衣人就倚在窗前的小塌上。
白衣如雪,肩头垂落的发丝漆黑如墨,蜿蜒地没入了他的衣襟之中。
“——顾兄寻来的琴是好琴,不过,今日我不大想弹。”
顾拥雪似乎听出他心情不好,体贴道:“你既不想弹琴,今天我们只喝酒如何?”
十八年的梨花白,色如冰魄,醇香诱人。
顾拥雪拍开了两个小坛子的泥封,神情自若地对着坛口喝了一口,将另外那坛,递给了白衣人。
白衣人接过坛子,目光幽幽地在那酒坛口中逡巡:“有一种说法,梨花白意指美人泪,柳外楼高空断魂,梨花一枝春带雨……”
顾拥雪呛咳了一声,道:“今日,你为何忽出伤情之语?”
“也许因为这酒是伤情之酒,我见之感怀。”白衣人的眼清澈却又幽暗,内敛而又温柔,“——也或许是因为我瞧见了你的道侣,所以我不高兴了。”
“咚咚,铿——”
“咚咚,铿——”
一阵铜锣之声,由远及近。
顾拥雪从睡梦中惊醒,翻身起床,一扯架上的衣衫便闯出了门去。
但只见凌空一道血月,原先清明的白月已然不见,周边星辰都已隐没得没了踪迹。
宋沉轩与亓衡之亦听见铜锣声响,两人一同从宋沉轩屋中跑出,惹得顾拥雪看了他们一眼。
“公子出巡,闲魔避让!”
“咚咚,铿——”
“咚咚,铿——”
“公子出巡,闲魔避让——”
铜锣声响彻夜幕,但偌大的余桥镇,竟无一人惊醒。
顾拥雪眉头一拧,道:“你们俩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吱呀”一声,顾拥雪拉开了中庭大门。
但只见夜色如雾,如梦如幻。
一大片一大片的漆黑如墨砚,却有一阵白雾缓缓从街头溢出。
一顶软轿从那白雾中晃悠悠地冒了出来。
四个抬轿子的戴面具的粗使轿夫,前后各八名提着盏莹白透亮的灯笼的貌美婢女。
每一人,都像提着一轮明月。
轿上一张藤椅,藤椅上斜倚着一个白衣人。
比风更柔软的白纱随风飘荡,白衣人慵懒地支着脑袋,衣袂也柔软得像风一样……
顾拥雪召出含光剑,握住剑柄,拔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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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仪仗到了他们府邸门口便停了下来。一个化着浓浓丑角妆容的矮小之人趋步至顾拥雪身前,丝毫不惧含光剑之芒,深深地行了一礼,道:“长华仙长,我家公子有请。”
顾拥雪手中长剑一挽,指向那软轿:“夏与秋?”
白纱后的男子轻抬了抬手,四个轿夫便将轿子放了下来。
男子掀开白纱,悠悠然地下轿。
“一月之期已近,仙长却还未动身。与秋本想将仙长高徒永留在身旁赔罪,但转念一想,仙长许是怕我摆了场鸿门假宴。为表诚心,我这便亲自来请仙长了。”
顾拥雪握剑的手紧了紧,盯着他脸上那张镂金龙纹的面具。
狐妖洞中轻薄他的白衣人,还有方才他那个被铜锣惊醒才未做完的梦——
梦里的人,是夏与秋?!!
“怎么,仙长如何这副表情?”夏与秋沙哑着声音,道,“长华掌门失了功体,难道连胆子也变小了吗?”他情不自禁地笑道,“世人皆知,我不爱杀人,顾仙长若听过我的名头,便不该怕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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