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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浦深呆住了,有些尴尬地退后了两步,咳了一声。
被子里的人丝毫没有意识,依旧在情人的气息里不断挣动,岑路沉迷于此,连本尊越靠越近也没发现。
周浦深此刻的感觉就像是,自己为了考试打了一晚上的腹稿,等到见了监考官才发现,人家已经给他把答案写好了似的。
他红着脸咳嗽了一声,敲了敲墙壁:“哥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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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下章糖糖糖!
第94章 章九十三 私奔
岑路紧绷了一天,猝不及防被久违的头疼袭击,又置身于令他心安的气息之中,一时间放松下来,神志着实不太清晰。直到周浦深又叫了他一声,岑路这才意识到人来了。
男人丝毫没有丢丑的意识,应该说从小到大恃才傲物的岑公子就不知道丢人两个字该怎么写,才高自然无谓难现理想,爱人别离追回就行,哪怕是走大道宽阔上被鸟屎淋了一头,岑路也觉得那是佛头着粪,反正臭的也不是自己。
人这一辈子,羞愧大多来自于难以启齿的愿望,与外界强加的枷锁。
而岑路不同,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欲望这种东西,直面就好,无关他人评判。
因而,他不能原谅逃避现实的周浦深。
因而此刻,直面愿望的岑教授很是诚实地扑向了那股子朝思暮想的气息,密密实实地撞进了周浦深怀里,饶是后者身怀宽厚马步稳实也被他撞了个趔趄,怀里抱着个男人朝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怀里的人跟只摸顺了毛的小狐狸似的蹭他:“小深……”
周浦深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具体温稍高的躯体笼在两臂之间,带着他在褥子上坐下来,岑路更深更结实地朝他胸膛的深处靠过去,将脸整个埋在那股子熟悉的气味里。
对了,对了,总算是对了。
没有他,就好像一切都是错的。
岑路不敢去想,他在医院的那张床上躺了到底有多久,更不敢想,他睁眼闭眼都是周浦深的那段日子,幼年时天使般的小男孩,小时候澄澈倔强的少年,长大后害羞木讷的青年。
什么都是假的,记忆,人格,理想,他不知道他若是连周浦深都失去了,他还剩下什么。
父亲死后的人生就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死路,周浦深是他在地狱里行走时偶尔出现的月亮。
他伸手去想要抓住他们,激烈的挣扎扯断了输液的管子,冰凉的药液流淌在他的手臂上,冻得他一个激灵,生生将他的绮梦打碎。
听护他的护士以为他睡着了,岑路听见了他们半夜间的窃窃私语,那像是叹息,又像是诅咒:
“参加过‘涅槃’计划的,这怕是最后一根独苗。”
他的运气太差,他不知道在将这具残躯献给责任之后,他还能剩下几缕魂魄留给周浦深。
岑路贴在对方胸口的手紧紧捏起,像是生怕他就此消失似地揪住了他的衣襟,男人的理智如他所愿地涣散了,他不管不顾地埋头哽咽:“周浦深,我想你。”
你知不知道,我想你啊。
周浦深的心脏疼得像是裂开了,岑路在他的心上种下了一棵树苗,他任由自己的狼子野心浇灌着那棵树苗,不知不觉之间那棵小树已经在他的心上生出了四通八达的根系,岑路的眼泪像是扯着那些根的手,痛得他快要受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周浦深语无伦次道,可无论他如何收紧手臂也不能阻止湿意在胸口蔓延。
对不起……对不起……抛下了你。
“我向你保证……向你保证……”周浦深想起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后面的字句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
他能向岑路保证什么呢。
“哥哥。”等到怀里人颤抖的背脊终于平静了一些,周浦深还是开口了。
岑路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眼睛周围的一圈皮肤哭红了,脸色苍白如纸。只是他的神色却是平静的,男人伸手将周浦深的胸膛推开了一些,声音沙哑地说:“什么。”
周浦深不敢看他的眼睛,略微撇开了头:“哥哥,你的研究任务……怎么样了。”
岑路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翳。
他站起了身子,嘴唇似乎在颤抖,那瘦弱的身影歪歪斜斜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他朝后退了两步,拉出了床下他带来的那个公文包,“啪嗒”一声解开了搭扣,将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头朝下反转过来。
若是孟看松在场,他大概终于能明白岑教授为什么找他借衣服穿了。
偌大一个公文包,里头洋洋洒洒的钞票和金条像瀑布似地被人倒出来,铺了一床,之中还有两本刺眼的亮黄色护照。
周浦深透过那片雪花般的绿钞,悲哀地看向岑路。
岑路对待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木然地转身,拉开了床头的抽屉,一沓雪白的稿纸反面朝上,他将他们全部淘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扬在了空中。
纸片像是雪花般地飘落下来,就像他们初诉衷肠之后,看的那场雪。
那时候,岑路说过要带他走。
“周浦深,”岑路在寂静的夜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从前说要带你走,现在依然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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