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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浅当时斜坐在床头,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指尖把玩着她的头发,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
他只是微笑着:“小美人儿不喜欢医院,那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我们的婚礼还没办呢。”
窦怀叶僵硬地,机械地转头看他,两只眼睛像毫无生气的玻璃珠子。
她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可怕的偏执。
自从那次谈话之后,窦怀叶便被梁浅带回了家,从此没能再踏出梁宅的院子半步。进门的第一天梁浅兴奋地将她抱进自己的房间,像放洋娃娃似的将她放在那张大床的中间,他太兴奋了,以至于那双细巧的桃花眼甚至显得有些狰狞:“宝贝你知不知道,这里好久都没人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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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你来了,”男人也欺身上床,宽大的军帽遮住了他眼底因为兴奋而迸出的红血丝:“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看,小美人儿只要等着做我的新嫁娘。”
窦怀叶突然打了个寒颤。
任从前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有一天对身边朝夕相处的未婚夫,感到深植内心的恐惧。
房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是几声急促的“笃笃”响,偌大的梁宅里只有一个人敢这样敲主人卧室的门——
梁浅披着笔挺的军大衣闯进了房间,男人前脚刚踏进房间,那双烂漫的桃花眼一瞬间便锐利起来,在房间的角角落落里搜寻着某个身影。
当他的视线终于落在飘窗上的窦怀叶身上时,梁浅送了口气,随手将两只白手套褪下搁在梳妆台上,信步朝女人走过去。
“怎么了?”他伸手过去抱她,窦怀叶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反应,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正在瞧着花园里刚刚开放的一丛蔷薇花。
冷白色的蔷薇,由梁宅上一代匠心独具的园亲手栽下,经年流转,如今已经爬满了梁宅粉墙黛瓦的院落墙壁。
“你喜欢?”梁浅一下一下十分耐心地梳理了女人色泽不再的头发:“我叫人去给你摘一束来放在房间里好不好?”
窦怀叶连头都没回,只淡淡说了一句:“你还是别糟蹋花了。”
梁浅的手收紧了一下,压抑了许久的疯狂感觉就要破土而出,可他还在保持着笑容,酒窝深深:“小怀叶,我今天带了位贵客来见你。你也知道的,我父母都不在了,到时候咱们的婚礼上,你就向她奉茶,听到没有?”
他微微低下头去,嗅着她天鹅颈上的味道。
窦怀叶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求婚是她提的,可到头来谁知道呢,最后对这个婚礼心心念念的人却成了梁浅。
“梁浅,”她躲开了他越靠越近的脸,转头正视着他:“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已经不再适合做你的妻子了,你应该找一个健康的,爱你的女人。”她说到这里,看见梁浅的眼底明显划过一丝受伤的神色,窦怀叶心有些软,罢了罢了,他又不知晓自己从前经历的那些事儿,又何必叫他伤心,那一句“我这种庶民和你们天生大路两条”最终还是被她咽了下去,换成了商量:
“所以你放我走吧,好不好?”
“不好。”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男人却趁她松懈一把抱起她的腰,将她头朝下扛在了肩膀上,窦怀叶一下子脑袋充血,浑身上下又没有力气,只能恼怒地小声喊:“梁浅!你快放我下来!”
梁浅却不听,他空出的一只手擦擦鼻子:“本来想让你打扮一下再见我小姨的,这下好了,你磨蹭这么久,就这样见她吧。”梁浅像是想到了什么,偷偷忍着笑:“敢这么见我小姨的,你可是头一个。”
窦怀叶不明所以,又被他制着不能动弹,就那么被梁浅扛下了楼。梁宅大得吓人的门厅里果真站着一个……一群人。
梁浅看着那一群乌压压戴着墨镜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漂亮的脸就垮下来了:“小姨,您还嫌我家安保不够多?”
窦怀叶被他倒挂着,看不清人群的动作,只仿佛听见一个动听的女声简短地说了句:“你们去门外吧,我和小浅单独说几句话。”
那话里的语气并不强烈,窦怀叶却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阵摄人的气场。
简直就像是……就像是……
梁浅终于肯把她放下来了,窦怀叶狼狈地将胸口的睡裙拉好,遮住了嶙峋的锁骨,她狠狠瞪了梁浅一眼,这才望向来人——
淡金色的及肩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金色的瞳孔流转着淡淡芳华,女人保养得当的脸上没有什么皱纹,有的只是岁月洗礼而留下的韵味,虽然此刻不似新闻上常见地戴着女士宽边帽或是冲人挥手致意,可站在眼前的人分明就是——
“女王陛下。”窦怀叶膝盖发软,发出的声音也如同蚊虫嘤咛。她本来想跪,可庆跃与他母亲的脸却在这一瞬间突然浮现在脑海,她咬了咬牙,最终只是抬手行了个礼。
李海遥像是有些意外,那双美丽的眸子在窦怀叶身上停留了许久,看见她单薄的丝绸睡裙时便有些不赞成,她望向自己的侄子:“你也不叫她穿好衣服再来,现在正是倒春寒的时候,万一病了怎么办?”
窦怀叶有些愣愣地看着女王陛下,看着那两片总是吐出外交辞令的薄唇说出这样富有生活气息的话,真是叫她一时间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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