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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傻了?”萧宁瞪了他一眼,却意外的在沈观眼中看到小心翼翼藏好的慌乱。萧宁一愣,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掌心下一片微烫,该是有些低热,但却不至于烧糊涂的。
“你是谁?”沈观撑着要坐起来,昨夜一宿折腾,他若能坐的起来才怪。身下钝痛和腰间酸软,让沈观再度白了脸。
“沈观。”萧宁微愠,语气冷然,警告他不要再耍花样。
沈观脸色一变,不顾身上痛楚,挣扎着半坐起身,退至墙角,半晌才开口道:“你是天衣府的人?”若非是天衣府的人,怎会知他真名。
萧宁神色变换,心沉了下去,沈观不会同他这样胡闹。他盯着缩在墙角的人,伸手捏住沈观清瘦的下颌,强迫他抬起脸来。
“你以为你是谁,沈云阶?”
沈观脸色雪白,却强作冷静道:“是师尊让你来的?”
萧宁彻底沉默了,眼前的沈观似乎忘记了更多的事情,他取出贴身藏好的玉符,给沈观看。
沈观眼中的疑虑彻底消失,死水般沉寂。天衣府的飞玉令,见令如见府主。 “师尊有何指示?”
萧宁垂眸看了眼沈观,道:“你中毒了,留在此处养伤,毒清之前不得离开。”
沈观蓦地抬头,毫无血色的唇微微翕动,良久才低声道:“我这样离开王府,若是世子找不到我……”
萧宁心间钝痛,神情愈发冷厉道:“无需你担心,外面自有对策。”
沈观扶住额头,脑中隐隐作痛,他实在想不清为何自己好端端会中毒,但这些他都无暇去想,如今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少爷找不到他,定然会着急。眼前人不可信,他得想办法逃出去,回王府一趟。
沈观身体虚弱,又被萧宁强迫着灌了一碗药,脑中一片混沌昏沉,撑不住睡了过去。萧宁趁他睡着,回到家中,找到了老周。
老周正在任劳任怨地给俩孩子洗衣服,看到萧宁也是一惊,道:“怎么了?”
“你问我?”萧宁冷笑一声,“他好像已经忘记我是谁了。”
老周用湿漉漉的手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道:“倒也有可能,鬼面花毒本就会使人神志不清,他如今或许将记忆停留在他心里所惦念的时候。”
萧宁眼中已经布满红血丝,显得颓丧可怖。老周于心不忍,劝道:“你不必烦忧,待他熬过几回毒发,脑子自然就清醒了。眼下他是个什么状况?连你都不记得了?”
萧宁抬眸看了眼老周,神情苍凉,缓缓转身离去。沈观如今已经不记得他了,但却还记得谢筠意。沈观的记忆似乎回到了那年,还在王府的时候……
医馆的门虚掩着,被风吹得吱呀作响。萧宁脚下一顿,猛地推门进去,屋里空无一人,沈观走了。伤口未愈,鬼面花的毒随时有可能再发作,他就这样一个人跑了出去。
萧宁心跳如擂,脑子里一片空白,踉跄跑出去。那年雨歇,他飞奔在街头巷尾,却寻不到沈云阶的绝望再次浮现心头。万幸的是,这次沈观并未走远,他在空荡荡的废弃巷口踟蹰,似乎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萧宁从后面一把将他按在粗粝地墙壁上,灼热的喘息喷洒在沈观脸上。愤怒和心底的后怕让他几乎想掐死沈观,他质问道:“你想逃?”
沈观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拉住萧宁的袖口,道:“我不逃,你让我回王府看一眼,我看一眼就走。”
萧宁怔怔看着沈观捏住他一片衣角,眼里满是乞求。半晌,他低头苦笑起来,抬眸看向沈观,道:“没有王府了。”
沈观愣住,忽然攥住萧宁手腕,厉声道:“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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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可能?”萧宁贴在沈观耳旁,一字一句道:“永安十三年,武靖王府结党营私,罪不可恕,被朝廷肃清满门。证据还是你亲手交上去的,沈观,你忘了吗?”
凄厉嘶哑的尖叫从巷口传出,沈观抱着头,缓缓滑坐地上,冷汗布满他的额头。
萧宁看着蜷缩在自己脚边的人,俯身将人抱了起来。怀里人清瘦到没有分量,颤抖过后陷入了昏迷。萧宁抱着他走在夜色里,凉意顺着脸颊滴落在沈云阶眉心。他恨沈云阶,却也爱他,比恨还要多一些。
药味浓苦,弥散满屋。
沈观躺在床上,整个人了无生气地陷在被褥里,疏长的睫毛遮住泛灰的眸子。直到萧宁把药匙抵在他唇边,长睫微颤,方才让人瞧出一丝生气。
“王府没了……少爷呢……”沈观声音沙哑。
萧宁将他扶到自己怀里,喂下一匙汤药,道:“死了,死在诏狱里。”
沈观唇上血色褪尽,毫无神采的眸中凝了一层雾气。萧宁的药喂不下去了,沈观牙关紧闭,血从唇角涌了出来。
萧宁一怔,顿时扔了药碗,一掌劈向沈观后背,手指掐开他下颌,强迫他张开嘴。血呛得沈观连连咳嗽。
萧宁怒极攻心,竟有几分眩晕,掐在沈观下颌的手不敢松开,脸色阴郁道:“你要咬舌?”
沈观气息更弱,清瘦的脸颊被萧宁捏出青紫的指痕。
萧宁怒极反笑:“人是你亲手杀的,你能有什么想不开的?当初进王府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沈观!”
“是……”沈观从齿缝挤出含血的沙哑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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