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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又唤了声:“少府主?”
江岭心收回扣在窗牗上冰冷发抖的手,拢住身上狐裘披风,将阵阵发紧的腹部遮起,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道:“知道了。”
车门打开,暖帘挑起,江岭心没有理会侍从们伸出的手,自己从车上下来。他如今手心里尽是冷汗,披风的长帽遮住他被汗水湿透的额头,只露出半张苍白清瘦的脸。雪被踩出闷闷的声响,夜色已深,自然无人看出脚印有深有浅,短短一段路走的人有多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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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院里,推门至屋的瞬间,江岭心一手将抵上,一手扶着腰身倚门滑坐在地上,深喘几下,阖眸皱眉道:“卯四……”
卯四从窗外如影而至,将江岭心从地上抱起来。
江岭心睁开眼,从袖中取出一枚墨色玉令扔给卯四,吃力地喘息道:“所有暗卫撤出院子……今夜全部守在外院……入内院一步者,杀。”
第66章
夜长更漏。
江岭心却是头一回觉得夜这样长。
身下床褥被汗水打湿,贴着身子让人难受,蜀锦绣金的棉被盖在身上怎么都显闷热。江岭心厌烦地扯开锦被,雪白的中衣早已湿透,衬着一身消瘦肩骨。
“主子。”卯四用帕子擦去江岭心满头的汗珠。
江岭心闭了闭眼,攥着被褥的手猛地收紧,苍白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止不住地颤抖。
“主子,忍忍。”卯四嗓子眼泛干,声音也是沙哑的。他冷傲又不可一世的主子,从未在人前如此狼狈过。哪怕是这段时日江岭心被腹中孩子折腾得不轻,可于人前人后,仍旧是冷静自持,少有失态。
眼下却不同,卯四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主子。青丝凌乱被汗水缕缕打湿,修长的脖颈因为痛楚不自主地向后仰去,胸骨清瘦随着沉重的呼吸剧烈起伏着,这样的江岭心,苍白脆弱。
卯四微微失神。
“收回你的眼神,卯四。”江岭心眼也未睁,他气息不稳,说出口的话里带着喘息,可话音里的恼怒却是让卯四听得一清二楚。
如当头棒喝,顿时让卯四清醒过来,他忙跪下,额头磕在床前,再不敢抬起。
江岭心睁开眼,汗落在眼中,一片模糊。他喘了片刻,稳住气息,道:“我是你的主子。”
卯四额头渗血,用力稳住心神,道:“属下僭越,请主子责罚。”
江岭心痛得正厉害,虽恨卯四方才眼神里的轻薄不敬,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事端。肚子里那团骨肉平日里翻腾不出多大动静,可见是攒着劲儿在这儿等他,如坚石般磋磨着血肉寸寸往下,钝痛如刃刮刀绞,一刻不肯放过他。
“主子……主子!”卯四的声音忽远忽近。
江岭心昏昏沉沉地扶着腹部,心道,这样磨人,是怪我平日里待你不好了?
第67章
江岭心不知昏过去几次,醒来仍是痛,更声一次次响起,夜幕将要过去。屋子里泛起淡淡血腥味,卯四手上的血染红了铜盆里的水。
“主子,撑着些。”卯四不敢多言,江岭心垂落在床沿的手,他都没资格碰。
江岭心唇色惨白,吃力地抬了抬腰腹,又落下身去短促地呻吟出声。他心知当初是他自己选择留下这个孩子,如今这样遭罪怨不得谁。可疼得昏昏沉沉时,免不得想起周焰。
“周焰……”江岭心低唤一声,双手蓦地攥紧颈下枕头两端,青筋隐隐暴起,肩背绷作弧线,只一瞬再次失力跌下。卯四呼吸都跟着一窒。半晌,江岭心伸手拉住卯四袖口,断断续续道:“要戌十一……那边……”
“属下明白。”卯四起身出门,江岭心独自在榻上痛苦辗转。
片刻后,卯四回来,将取来的密信放在江岭心手心里。薄笺瞬间被汗水打湿,江岭心忍着阵痛,强撑着展开信笺。上面所书甚简,道得是这几日的江湖事,流言所指周焰身上有藏宝图,怀璧其罪惹了各路人马追杀。
那日,周焰一路且战且避至凌云峰,被逼至绝路时,戌十一等暗卫现身,给他指了条生路。
“既遭天下人所负,何不归于天衣府。”
周焰伤痕累累,持剑立于崖边,顿时了然,这大半年的无妄之灾是何人手笔,他气极反笑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年我周焰再娶如花美眷,途经金陵时定携家带口去看他如何孤独寂寥。”说罢,便将手中长剑反插于地,纵身跃入悬崖。
崖下水流湍急,再寻不见身影。
薄笺上墨迹团团晕开,汗沿着江岭心清瘦的下颌滴落纸上。
卯四察觉到不对劲,指尖迅疾如风封住江岭心几处大穴,强行护住心脉,急声唤道:“主子不可!”
江岭心被卯四硬生生提回一口气,闷咳着清醒过来,咬牙道:“周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卯四鼻端酸涩,劝道:“眼下当以主子身体要紧。”
江岭心眼尾泛红,双手拢在泛紧下坠的腰腹上,唇舌间俱是隐有腥甜,汗迷了双眼,脑子里只剩下信笺上一行字。他亲手逼死了周焰。卯四看出江岭心的失魂落魄,额头顿时起了一层冷汗。江岭心早产了这么些时日,腹中孩子弱小,本不该这样慢,可不巧孩子未躺对位置,折腾了这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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