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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也瞧见了?这樊家二皇子要进京打老子,美名其曰清君侧,城里早就乱套啦,卷铺盖逃的至少有三成,大伙儿都传着投敌算了。”
白青青耐着性子,将话望回带,“皇帝呢?”
“哼,皇帝自打有了那位袁仙长,便真当自己成了天子,要求神问佛,来挡这逆子的造反,此番祭天问命的令一出,京里可真是热闹极了。我猜那跟姑娘一道进城的人,都是来瞧热闹的,往后可书可笑罢。”
白青青若有所思,“樊裕几时攻来?”
“听说到卫城了。”
“身手可真快……几时祭天?”
“两日后。”
“那他赶不上了,”白青青笑了笑,“大伙儿都还好?”
“都好。今儿姑娘来了,正好聚聚。”
“行么?可别给李大人惹了麻烦。”
“朝里忙着祭天,又要准备打仗,谁还有功夫管咱们呢。”
白青青笑了笑,还未说话,老赵又道,“不过说到李大人,前些日在街上瞧见,老赵有些担心。”
“怎么?”
“面色枯黄,瘦得跟枯柴一般,恐怕……”
“药当真无用?”白青青问了一声,忽地想到一事,“哎呀,我曾遇到孙先生,可恨那县衙贪官,竟忘了向他求药!”
“姑娘不必自责,李大人这是心病,郁结在心,他自己若放不下,便是华佗在世,也没有法子。”
白青青默了半响,叹道,“老天爷未免不公。”
“哪个李大人?”琅邪终于忍不住问。
那老赵却不敢随便答他的话,左右没了自己的事,找了个借口便溜出门,只剩白青青跟他待在一处。
那日两人一番长谈,两人各自表了态,琅邪心中不安,暗中留意白青青,可她也并无可疑举动,好似那夜失态只是琅邪错觉,待问及来日打算,更是三缄其口,不是岔开话头,便是闭口不谈,就此遮掩了过去。
此时见她又只是含笑饮茶,琅邪不由沉不住气,“我已跟了来,白姑娘现在还不打算开诚布公么?”
白青青对着他,就像对着一个孩子,总忍不住要戏耍一番,“小女子若说了,恐怕殿下不信。”
“文大人那般忠臣,不也为你们暗度陈仓,难道还有比他更……”
但见白青青笑容越来越深,他心里忽地一动,脱口道,“……兵部尚书李崇德,难道去了户部?”
“殿下当朝廷是李大人的么,两任尚书还能由他挑拣?”白青青不紧不慢地饮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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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琅邪之所以脱口而出李崇德,只因想起当日文峥死在牢中,这位兵部尚书一夜便白了头发,可此时说出口也觉得荒谬,李崇德素来刚正古板,连那眼高于顶的司马大人都对之赞不绝口,又怎会帮前朝余孽?由此自己便否决了,“的确不是他……”
白青青噗嗤笑出声,“说了殿下不肯信。”她戏耍够了琅邪,才道,“虽非户部尚书李大人,不过兵部尚书李大人迎娶户部尚书吴独之女,确是为了帮我们,我们这群烂毒疮臭老鼠,全是托他的福,才能见光。”
“你说吴独之女?”琅邪瞪大眼,随即立马怀疑上了白青青——先不说这吴独在朝为官,是个无能懦弱之辈,怎配得皇帝重用?只说这吴独平日为人,在小王爷那一大本官家荒唐事中,他若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其百无禁忌,甚与骨血颠倒人伦,府中人尽皆知,还闹出一个儿来,而今三岁有余,长在府里,爹是爷,爷是爹,娘是姐,姐也是娘……京中但有身份之人,无不在背后拿他笑话;而李崇德素日刚正得近乎迂腐,自发妻身逝数年,媒婆踏破门槛,他却始终不为所动,到如今十五年过去,早已是摆出了终身不娶的架势,可现今仓促娶了妻,还娶了这样一个女子……
他为何要如此?置名声不顾,置家中祖训不顾?恐怕正如白青青所言,是想以此接近户部,重施文峥故技,替他们改换户名。文峥,文峥……是了,当日李崇德为文峥求情远走,可送粮归来闻之死讯,只见到一座孤坟,但凡白青青略施小计,保不齐他便上当。
“文峥有恩于你,你怎能将李大人拖下水?”
“殿下果真要怪在小女子头上?那可真是冤枉死了。”白青青嗔道,正要为自己辩解,忽地抬起目光,越过琅邪往门外望去。
“侍郎误会了,确是李某自己找上的白姑娘。”
☆、忠肝义胆
一个黑衣男子站在门口,单手撩起布帘,不知站了多久,琅邪竟未留意到。
他第一眼并未认出这人是谁,只见来人瘦得厉害,脸色蜡黄,微弯着腰,一条腿在地面半拖着,逐步逐步迈得吃力,好似已经瘸了,可等他近了,才发现他腿脚尚好,只是不知为何,身体始终有些佝偻,好似胸膛的哪里发痛,不那般弯着身子,便没法行走。
看来他亦早知自己还活着的事,脸上并无半分惊讶,也没像从前朝上遇着时那般刻板拘礼,只是径直挑了个地方坐下,便如琅邪打量自己一般,也打量着琅邪。
算来这人也才三十六岁,正值壮年,那束起的长发却是全白了,在一身黑袍衬托之下,显得触目惊心。
若非他先开的口,琅邪可真不敢认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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