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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深处,树枝微晃,原是一株腊梅。
☆、日光消散
白日微斜,茫茫的雪色绵延千里。
在出京往浙江去的官道上,八只车轱辘正不马不停蹄地碾过雪道,猛烈运动的车身使顶上所悬风铃叮当不断摇晃,在冗长而沉闷的车道上留下一长串铃声。
不知行了多久,那铃声忽地渐渐削弱,马儿放缓步调,不一会儿,车外两声长长的“吁——”齐齐响起,马车终于停下。
车中人撩起车帘一瞧,原来是第一个驿站已然到了。
那守站的官员一双火眼,从下车二人相貌身材、衣着配饰的漂亮华贵,一眼便看出,来人身份非富即贵,于是平日那声懒洋洋的“腰牌何在”说不到一半,便被他敏锐地吞回口中,转而亲自起身迎接。
也幸而如此,才使他之后见那护卫出示的腰牌之时,心中虽然后怕,却终于免去昏死过去的下场。
此人手脚十分利索,一边招呼为首的两人去单间坐下,一边让人备上等热酒热菜,转身又差人喂马,自以为十分贴心周到,状若不经意地打听了一声,两位是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出京?否则除夕前夜,又是大雪初停的天气,怎地赶起路来?
“想必公主与殿下自是乘的宝马良车,否则照这路程,便是以往的晴好日子,也少有四个时辰能赶到的......”那人半弯着腰,一双小眼紧盯二人杯盏,只待有人抿一口酒,便要立即添上。
熟料姑侄两个都只沉默吃饭,对那杯中酒是滴酒不沾,更不屑于搭理他。
“公主不饮酒,殿下怎地也不喝上两杯?这是小的家里老仆酿的酒,虽比不上殿下......”
“多谢王大人的酒菜,王大人还是忙你的去罢。”公主老板未动几筷,伸出手指揉着眉心,似有疲惫之意。
两个护卫登时上前,左右夹着那位王大人。
那王大人左看右看,见她闭目养神,那位殿下只埋头大吃,众人之中,唯福伯对他笑了一笑,“大人,公主和殿下自有小人伺候,大人便去歇息罢!”只好就着台阶,赔了个笑,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但他出了门,终究不甘心这般失去机会,片刻之间已决定长站门口,卑躬屈膝,“卑职便在门口,公主但有差遣,尽管吩咐。”
里间二人并不拿他当回事,片刻过后,那公主问,“距下个驿站还有多远?”
王大人眉头一翘,只听里头一人道,“回公主,至少也要两个时辰。”
“那若要天黑前赶去歇下,便不能在此间耽搁了。”樊静稍作停顿,“歇息半个时辰,便启程罢。”
“公主殿下!”情急之下,王大人顾不得自己已被赶出门,抢嘴道,“这天赶路,可是担着极大风险呢!公主千金之躯,就是有天大的急事,也不急于今日呀!莫不如今夜宿在此间,明日一早,下官便让人护送公主。”
“你还在这做什么?”樊静声音已有不悦。
“这,卑职身为天启官员,侍奉公主殿下,乃是卑职职责......”
“王大人乃朝廷命官,我等怎敢劳大人做那仆从之事。”樊静打断他。
她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但凡门外是个要脸面的,只怕已面红耳赤,但那王大人却好似听不明白其中意思,腆着脸道,“公主哪里的话。”
“王大人百般阻拦,是要抗旨么?”里头又一道陌生嗓音传来。
这声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那语调并不如何严肃,反而还有几分玩笑意味,但这软绵绵轻飘飘的一声,却暗含好大一顶罪状,当即让王大人脑中一炸,联想方才自进门便未出过声的那位九殿下,腿脚一软,“冤枉啊殿下,卑职一片忠心,哪里敢抗旨?”
“我们奉旨出京,你却三番两次拦阻,不是抗旨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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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无知,卑职该死,卑职这就去为二位殿下备好车马,好让二位殿下随时出发!”
连滚带爬,正逃了开去,却听里间那声音又响起,这次却有几分孩子气,“姑姑也去歇歇罢,我们皮糙肉厚不怕折腾,可您早吃不消了罢。”
那公主也忽地压低了声,不知又说了句什么,搞得十分神秘。
王大人好奇心胜,忍不住又将脖子贴在门边,想弄清两位贵人如此赶路究竟是为何故。
但这时越是靠近,越是感到门面突然两股阴风袭来,几乎是本能地将脑袋往后一撤,他听那门“砰”地一声,从里头关上了。
屋中剩下姑侄二人。
琅邪吃饱了肚子,半拱着木椅,整个地朝后仰,一脚吊儿郎当地蹬着凳,来来回回地架着一条椅子腿支在地上摇晃。在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后,他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姑姑,我先去隔壁睡上片刻......”
“等等。”樊静朝他招手。
他只好俯下身,“姑姑有何吩咐?”
眼看公主姑姑的手伸过来,下意识便要护住耳边,额上却是一暖,樊静问他,“没事罢?”
琅邪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樊静端详他片刻,见他除却脸上两团不太自然的红晕外,也确实不像生病之人,再来此间又没有大夫,只好暂且收了手。
却又不打算就这般放他去睡,起了话头,“我听过一句极有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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