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着嗓音,桃灼又说道,“少主,幻情蛊在你身上时还可用此法来解,可蛊毒进了他的身体就无解了。他是蛊毒最后的宿主,每一次受伤流血都会引起蛊毒的分裂。你,这是要了他的命。”
“那又如何。”凌少主因桃灼的话愣了好一会儿,自欺欺人的说着,“他自找的,我又没让他引走我体内的蛊毒。“
“他不是自找的,他是自愿的。”桃灼仰头忍了忍眼中的泪,平静的与凌少主说道,“少主,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说,我怕你承受不住。可我若不说,我又怕你一辈子悔恨遗憾。”
长长的呼了口气,桃灼下定最后的决心,“幻情蛊可用精血喂食将其引出,可引出之人必是种蛊之人。所以,夙夜就是楚天璃。”
仿佛被闪电劈开了地狱的裂口,凌少主陷入那片绝境中坠落,不断的坠落。他被黑暗包围着,看不到一丝光明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只有年少时那场以怨恨收场的爱情不断将他吞噬。
阿凌,我爱你,就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阿凌,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不经允许就把我的心偷走了。
阿凌,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阿凌,是我错爱了你,我要让你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中。
“啊一,,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惊起飞鸟无数。凌少主双手捂头蹲在地上,“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竹林的风瑟瑟而过,散碎的阳光落在周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竹韵清香。
靠着一块青石,夙夜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竹林。从前把心思都放在了阿凌身上,守着这么一大片竹林却从不知原来景色也很美。
蚀骨的痛疼不知维持了多久,夙夜甚至疼的都有些麻木了。这次伤的太重,体内的幻情蛊开始疯狂的吸食,怕是撑不过去了。
想来这蛊毒还是那年为了替阿凌报仇,灭了天仓派之后夺来的。想来世间因果大抵就是如此,他血洗天仓派,却被天仓派的幻情蛊害了一生。
阿凌,对不起。若不是因为当年的不信任,就不会害的你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阿凌,对不起。我想守护你,保护你,把这一生的亏欠都补偿给你。可这一生太短,还来不及好好爱你。
阿凌,对不起。阿凌,我爱你。
眼前的景色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看到一袭紫衣,那熟悉到令夙夜牵挂了一生的身影。
可是,阿凌?
夙夜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是阿凌没错。可他怎么……,满头青丝化白发。
“楚天璃。”终于寻到他的影子,凌少主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钻心的疼。
“夙夜?阿璃?”凌少主低头看着他,眼泪肆虐的流淌着,“你骗的我好惨啊。”
“阿凌。”夙夜痴痴的看着他,眼角亦是滑落出泪滴,“对不起。”
“对不起就够了么?”凌少主双膝一软跪在他身边,双手颤抖捧着夙夜的脸颊,“你害我前半生活在痛苦与怨恨中,又想我下半生活在思念与愧疚中,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补偿了么?”
“下辈子,下辈子你等等我,我继续偿还。”夙夜吃力的抬起手擦着阿凌脸上的泪水。
“谁稀罕你的下辈子。”凌少主泣不成声的紧紧抱住夙夜。
这一生如昙花绽放,只是那一瞬的美好,空留了一辈子的痛苦和遗憾。如果真有下辈子,是不是不要再相见?
夙夜的气息越来越弱,他靠在阿凌怀中留下最后一句,“阿凌,我爱你。”
伤离别,生死相隔。
等桃灼他们寻来时就瞧见满头白发的凌少主跪坐在竹林中,怀里抱着已经死去的夙夜。
谁也不敢出声,只能远远的看着。
许久后,凌少主转头看向桃灼,对着他淡淡一笑。
“我房间的抽屉里有号令凌阁三十六死士的玉牌,你拿去吧,或是自己留着或是还给断崖阁。”
而后又看向风玄苍他们四个,“你们以后就跟着公子,他就是你们的主子。”
怎么听都像是留遗言,不等桃灼他们劝解,忽见凌少主从怀中拿出匕首,上面还残留着夙夜的血迹。
“少主。”喊声穿过竹林,又随风消散。
拔出胸口的匕首,凌少主低头轻轻吻在夙夜的额头上,“说好了,下辈子。我陪你一起走,咱们谁也别喝孟婆汤。”
恨过也怨过,最后的爱,就是不离不弃。奈何桥,忘川水,我们依然牵着手一起走过。
风过竹林,哀声萧瑟。一座新坟,两缕痴魂。
桃灼带着他们四个在坟前守了三天三夜,算是最后的送别。
遣散了所有的哑仆,在竹林唯一的入口处留下雪玲珑的那条灵姓的银蛇,守护着云烟小筑永远宁静。
这里只属于凌少主和夙夜。
回到将军府时,桃灼看了看烟雨楼的匾额又掉头离开院子去了听风楼。
离开数日,也不知顾煙身上的伤好没好。
挑开珠帘,只见陌子気正坐在床边为顾煙涂抹药物。后背的伤痕已经开始愈合,出现一条一道的暗色血痂。
听闻声响,顾煙与陌子秩同时朝着门口看去。
桃灼离开的时候是随着月无痕从墙院飞出去的,也没人看见,顾煙一直以为桃灼是留在烟雨楼不愿出屋,不想来看自己。
“是身体不舒服了吗?”顾婵问着。
桃灼愣了一下,先是摇了头,却很快又点头,“嗯,染了风寒不方便过来。”
说着走到床边,一言不发的看着陌子秩为顾煙擦药。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弄的顾煙倒有些尴尬了。
“可以了子铿,就这样吧。”说完,就扯过衣服披上。
陌子秩拿着药瓶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