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淡淡的书香气迎面而来。
顾煙喜欢看书,恰好陌子铿也是书香门第。桃灼想着自己读书识字时总是爱偷懒,终究不是顾煙喜欢的样子。
取了几册书卷,桃灼担心被雨水淋湿了,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手中撑着的伞略微前倾,惹的后背湿了大半。
雨天冷清,一路走来也未见半个人影。
好在琼花阁那边未刁难,见桃灼进了院,彩珠就推开房门让他进来。
平南郡主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随手往桌案上一指,“书放下吧。”
趁着桃灼放下书卷的空档,郡主问道,“将军还未下朝?”
“是。”桃灼毕恭毕敬的回着,“近几日商讨豫国边境一事,将军回来的晚些。”
郡主扬起一抹冷笑,“他倒是什么都和你说。”
桃灼不敢应声,幸而郡主今日也没为难他,吩咐着让桃灼回了。
空中的乌云层层叠叠,似要坍塌一般,带来莫名的沉重感与压抑感。
桃灼回了听风楼,将湿哒哒的油纸伞立在了门外。
站在门口擦着湿哒哒的发梢,眼角随意往桌案那边一搭,忽然瞥见案上倒着的茶杯。
桃灼一怔,心头浮出不详的预感。
他匆忙上前,只见茶水顺着桌角还在滴落,铺在桌案上的那幅画卷已经晕湿了大半,墨渍有些散开,令画中人的容颜模糊。
走之前还好好的呢,怎么会这样?
桃灼来不及细想,慌张的敛起衣袖想擦去画卷上的水渍。偏那墨迹又经不得晕染,湿过之后再轻轻一擦,整幅画成了漆黑一团,彻底毁了。
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桃灼慌乱的拿起画卷又无措的放下。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又瞥见桌案下的那块和田玉佩。
玉佩已经断裂,将那个“社”字分成了两截。桃灼颤着手拾起,像捧着个烫手山芋而不知所措。
“你在做什么?”
沉稳而磁姓的声音突然间自身后响起,桃灼惊的手一抖,原本就碎了的玉佩再次掉落,又摔裂。
未等桃灼回头,匆忙而慌乱的身影闯至眼前。似不敢相信眼前之所见,顾煙身形不稳的往后踉跄了两步。
“公子……。”
都来不及解释,脸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巴掌。桃灼被打的偏了偏头,耳边瞬间泛起刺耳的鸣叫,唇边有血丝滑落。
桃灼瞬间就懵了,失神的看着眼前满目猩红的顾煙。
怒急,顾煙用力捏着桃灼的下颌,疼痛侵袭,力道重的几乎要把骨头捏碎。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我待你不够好?还是你不知足了?”顾煙看桃灼的眼神很陌生,仿似从未相识。
有好一会儿,桃灼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他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不说,只是惊慌未定的看着顾煙的双眸,从顾煙眼中流露出的愤怒与陌生令桃灼感到害怕。
直到顾煙恨恨的说了句,“你说过,什么也不要的。”
桃灼终于恢复了一点反应,忍着颌骨剧烈的疼痛,艰难的开口,“不,不是我。”
—年来的相处,并非无情。见桃灼眼含水雾的模样,顾煙有所动容。他缓缓松开桃灼的下颌,原本白皙的肌肤已是不堪的血红。
“说下去。”顾煙冷冷开口,给了桃灼解释的机会。
从早上被叫出屋,桃灼一个细节都没敢落下,一五一十的说给顾煙听。
“让你去书房的人是谁?”顾煙问着。
桃灼摇了摇头,“没看见,我出去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琥珀色的眼眸微垂,顾煙沉默着,显然是对桃灼的话半信半疑。
片刻后,顾煙唤门外顾安生,“去叫郡主过来。”
雨点打在窗纱上的声音愈发大了,犹如桃灼此刻的心情,嘈杂而凌乱。
他垂下黯然的眼眸,眼角的余光见顾煙将未干透的画卷放在唇边一点点吹干,又小心翼翼的拾起玉佩,几次拼凑都因为手抖的厉害而没能成功。好不容易将玉佩摆好,拇指的指心就一直摩拳着那个“気”字。
刹那间,桃灼有些心灰意冷。你看,你的爱多么的微不足道,他都不问个清楚,一巴掌就落了下来,总归是连个物件儿都不如的。
桃灼抿唇自嘲的一笑,眼泪滴答滴答的落下,长长的睫毛犹如沾了水的昆虫翅膀,不停的颤着。
随着门帘子被掀开,平南郡主带着彩珠进来。
“将军,找我来何事?”声音慵懒,带着困倦的惺松。
顾煙抬眸,冰冷的目光落在郡主姣好的面孔上,想努力的看出些什么,可什么也没有。
“你,吩咐桃灼去书房取书?”
郡主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何时?”
—旁的桃灼只觉心口似坠了巨物猛然一沉,幡然间醒悟。郡主容不下他,从来就容不下。事情已是明摆着的,只是顾煙愿意相信么?
“桃灼。”顾煙的目光又落回桃灼身上,那冰冷和看着郡主时没什么两样,“你自己和她对峙。”
桃灼垂眸不语。
对峙什么?传话之人没看见是谁,一路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碰到半个人影,回来之时一切已然发生,又在顾煙眼皮子底下不小心摔了玉佩,百口莫辩。
“怎么不说话?”顾煙紧锁剑眉。
“公子。”桃灼极力忍着眼中的泪珠子,凄凄然的看着顾炸,“如果我证明不了,你是不是就不愿信我?”
顾煙顿了片刻,说着,“我只相信我看见的。”
“可,可是……。”桃灼颤声说着,“你看见的,也未必就是真的啊。”
桃灼也只是想得到一点信任,哪怕是一点点。可桃灼的那点奢望,落在顾煙眼中全然变成了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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