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 作者: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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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黄歪头听明白了,一马当先抬腿就往东南方的灌木丛里跑,一头扎进去就不见踪影了。小黄胆子小,见哥哥没了两只后退忍不住往后撤,俯身瞪着大黄消失的地方哼唧。
卫思宁在身后蛊惑:“进去啊,里头有野鸡。”
小黄听懂了似的,将信将疑地回头瞅他,放松地慢慢站直身子。卫思宁下巴朝灌木丛一扬,“你哥在里头呢。”
适时传来大黄奶气的狮吼声,小黄身躯一震,不再犹豫,猛地也一头蹿了进去。
卫思宁满意了,勒着马在灌木丛外溜达。不大一会从城墙另一边又跑马出来一人,卫思宁眯着眼瞧了片刻,认出是自己的近卫队长余飞,今日不该他当值。
卫思宁立刻吩咐其中一名近卫,“迎上去问问有什么事,可是大帅来信。”
片刻后近卫回来,倒真是来送信的,却不是来自前线大营。
卫思宁看了眼信封,上面空空如也,封口倒是有三道朱红横线——还是封加急信件。
他嘀咕道:“没说是谁送来的?”
近卫道:“说是皇城来的。”
卫思宁撕封口的手一顿,皇城加急,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的信了。
他把信封往近卫怀里一抛,兴趣缺缺地说:“定又是催我回京的,叫余飞看了随便回一封回去。”卫思宁勒了勒缰绳,马鞭抖得刷刷作响,自顾自说:“及冠礼过不过有什么要紧,值得接二连三地催我。”
他双腿一夹,马便撒着欢儿奔出去。近卫揣着皇帝陛下的亲笔信,看着奔出去的自家殿下,与同僚面面相觑。
同僚耸了耸肩,眨巴着眼,神情暧昧,悄悄说:“殿下在这自在快活着呢,回京肯定是不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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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前线大营。
赤羽军整装齐发,黑巾缚面,如初夏的凉风一般悄无声息潜入密林。
行至毒障外沿,入目处有条浅溪,弯弯转转从毒障林中拐出来。
喻旻掬了把溪水,林悦跟着蹲下来,“这水有异样么?”
喻旻看了眼烟雾缭绕的前方,说:“从里头流出来的,还是小心为好。”他唤来副将,吩咐说:“传令下去,人和马都别碰这水。”
歇整片刻后,喻旻林悦两人在此分道而行。
此刻斜阳照进毒障林,视野尚好。踏进去只觉空气里坠有沉沉的水汽,粘稠得有些呼吸困难。他站了片刻,并没有类似眩晕的不适。
喻旻把面巾往上提了提,朝身后做了一个准备急行军的手势。“能憋气的尽量憋,能少吸一口就少吸。”
同一时刻,李宴阳的青州军从另一方向进了毒障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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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微亮。
柔然大营藏在毒障林尽头一处树木稀疏的平地里。这里平整开阔,头上没有经久不散的浓雾,周围也不是密不透风的山崖。
南北两端正好有两个大致相对的缺口,风呼呼地对堂吹。东边有个极大的穿山而过的大洞穴,外界的风呼呼地往里灌,通过洞**掠过整个柔然营地。正好将浓白的有毒障气堵在西面一角,半分都进不得。
此刻太阳初升,阳光竟穿过千峰万岭,第一时间照进这块稀疏林地。光束携裹碎粒尘埃,排着队打在灰白的营帐上。
“老东西挺会选地方。”林悦拉下面巾,趴俯在一处凹地里。在环境恶劣的树林里急行军一夜,所有人都是一脸疲色。
杨云在他身侧两步距离,安静地靠在一堆长满青苔的断木上,目视前方,伺机而动。
林间湿气大,贴身的衣物被沾染地湿漉漉的,寒冷的铠甲罩在外面更是雪上加霜。绕是初夏的气候,也冻得人不由地哆嗦。
大约等了半炷香,林悦趴得手脚发麻。凝结的水汽在铁甲上汇聚成滴,稍微一动就顺着铁甲灌进衣服里。
他打了一个寒颤,企图找杨云搭话聊天缓缓神。他往杨云那边看过去,对上一张面无表情比身上铠甲还冷的侧脸,紧接着就打了一个更大的寒颤。前一刻生出的聊天热情瞬间就被浇灭了一半。
林悦蹬了蹬发麻的腿,叹气道:“你说你年纪又不大,怎么整日一副看破红尘的冷脸,你那脸紧绷着不会累吗。”
杨云微微侧过头,确定林悦是在跟他说话,表情甚至都没动分毫,无甚波澜地回了一句:“不累。”
“……行吧。”林悦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开始没话找话,“等咱们打退了柔然你可就是有战功的人了,你们老杨家后继有人。”
“嗯。”
林悦又说:“往后想留在北疆还是回盛京城去领个职?”
“都行。”
林悦仰着头望天,伸手去接叶片上摇摇欲坠的水珠,感叹地说:“北疆挺好的吧,这山这水可比盛京城有意思多了。”
杨云随手也摘了一片树叶,握在手心凉浸浸的,回应道:“嗯。”
“……”林悦此刻十分悔恨,跟着他的为什么不是周一辛。
并且再次问了自己一个千古谜题:为什么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杨云和跳脱活泼加话痨的周一辛会十年如一日地维持友谊。
周一辛不会想打他吗?他们不会想要互殴吗?林悦很费解。
他放弃了杨云聊天解闷的想法,很是痛心疾首地说:“你这么不爱说话,将来赤羽军交到你手里可怎么办。”
“……”杨云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了轻微裂缝,但依然看不出他的表情要怎么归类,他侧过身子,问:“交给我?”
林悦猛地一巴掌拍上自己脑门,暗暗咬唇道:“要完……说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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