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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忘记的事,恐怕还不止一桩。
比如苏婉儿。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呼出的白气证明这里还有两个活人。便在一片孤冷清寂中,江原忽然开口道:“萧清绝,你在西域多久了?”
萧清绝突然被点名,抱着胳膊道:“几年吧。”
“几年是多久?”
“……这我哪记……”
江原一眼望去,萧清绝的心顿时一紧,脚踝开始发痛,皮肉也开始疼起来,浸到骨子里的疼。萧清绝实在是受够了那麻麻酥酥折磨人的手段,下意识站直了道:“六七年吧。”
“哦。”江原道,“那你可有见过我。”
萧清绝:“……没说上话算吗?”
江原蹙眉:“意思是见过?”
萧清绝老实道:“你又不出谷,城主又常年呆在栖凤谷,我们若要与他报禀公务,只能往那里来,若非他给一些避毒丸,恐怕连你一个背影也瞧不着。”
“……”江原喃喃道,“果然我不知道。”
他的记忆,九分是过去,一分是自醒来后的一年。但那过去,果真是过去吗?还是已经离他很遥远的事情呢?他既然会忘记苏婉儿,是不是还忘了其他的事情。
江原的手指滑过冰棺的边沿,上面的寒气刺入肌理,叫江原指面发痛,手指连心,就直接痛到心。这种冰冷,让江原想起了白晚楼。一样的冷,一样的清寂。
若说从前只是怀疑,如今听萧清绝一言,江原便确定自己记忆一定出了问题,这问题十有八成也和薛灿有关。薛灿瞒了他很多事,以至于他这个人,或许都是疑点重重。但江原只敲了敲冰面,没有再去想。
因为眼下有一件事,比拎不清的脑袋更重要。倘若他再在这里逗留,孙玺他们几个,大约就真的凉了。江原沉吟道:“孙离,你一直被关在大牢,薛灿往里面塞了些谁应当是知道的。我问你,近日有没有见过一批——”
再一回头。孙离已经歪着脖子面色发青没有了动静,脏污打成结的头发上覆了层白白的结晶,正是冻出来的。萧清绝抖着牙关:“他是个普通人,没有修为傍身,早就晕了。江谷主,我们再不出去,只怕是见不到你要找的人。”
江原走过去,将手指覆上孙离的脉,孙离的脉象微乎其微,几乎已经不动了。他之前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不知孙离已经多久没有说话。至于萧清绝,当然不会关注孙离的死活。孙离还没死,但也差不多要冻死了。
江原想了想,看了眼萧清绝:“你过来。”
萧清绝:“哦。”
待萧清绝走过来,江原将孙离往他怀里一塞:“抱着。”
萧清绝惊地几乎要跳起来:“什么!”连连推拒,双手交叉护着胸前,一路退到冰墙,紧紧贴着不动,大声道,“你要我抱着他,情愿我死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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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生怕江原前来捉他,立时点上墙面,整个人如游鱼一般往上直蹿,欲从那进来的莲花口再出去。可是萧清绝一头撞上莲台,硬生生跌了下来,那莲花台整一个光滑坚硬,哪里有开合的缝隙。
……这种机关,江原见得不要再见了。自从江原在仙人坡见过苏沐那个看着空荡荡的地宫出口是如何变态后,这种明明白白写着‘出口就在此处但你打不开的地方’简直是儿戏。
江原仰着头看萧清绝:“这是个从外面打开的机关,里面是开不了的。”他刚才看过了,这里光洁如新,连只虫鼠蚂蚁也没有,可见此地自从封闭,便再没人进来过。而那匣子上冰霜之厚重已冻了一层,显然搁置已久。
如果原路能够返回,江原早就走了。
萧清绝顿感绝望:“那岂不是要冻死在这里。”
“所以我让你抱着他。”江原实在恨铁不成钢,西域如果都是像萧清绝这三个人一样的能耐,薛灿还打什么中原,在这里当个土霸王算了,简直不成气候。
江原将孙离往萧清绝那里一塞:“虽然毒了一些,但他毕竟是这里唯一的大夫,说不准身上有什么灵丹妙药,若你不小心要死了,还能威胁他救一救。”
江原没好气道:“你叫他先死,岂非把等于把自己的命一并先交待了?”
“……”
这话好像有些道理。
萧清绝不情不愿地接过了孙离,一边嫌弃地撇开头,一边运转心法好叫这个几乎快冻死的人身上能够暖和起来。然后他就见到江原呼出口白气,将那匣子拿起来,放到一边,随后双掌置于冰床。
萧清绝道:“你在干什么?”
“找出口。”
“出口在床底下?”
“……”江原闭闭眼,道,“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干的。有没有出口,你用眼睛找不到,难道不会翻着看吗?你们平时都在做些什么?算计不会算,打架不会打,连找个路也不用脑子想想,薛灿白给你们吃大米的啊?”
被夹枪带棒呛了一顿的萧清绝哑口无言,末了闭嘴半晌,颇有些委屈地横了江原一眼:“我又不用吃饭。”修为到他这里,何必再进五谷,五谷只是喜好,并不作食腹之用。
想想萧清绝还觉得自己挺委屈的,他就是闲散之余以为能翻个身当个坏人,结果中了别人的圈套,被人要挟来要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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