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天竹居高逾千米,瀛台山除了萧无音与碧霄便无人上得来,谢灵徵自也下不去,因而萧无音不探望他时,他便眼巴巴趴在窗口,遥遥望着米粒大的云台殿,揣摩师尊这时候该在做什么,是练剑还是奏琴,是品茗还是沐浴。
过往的时日如尘烟一般在眼前逸散,谢灵徵站了些会儿,只觉得脚腕处的伤又开始疼痛难忍,加之身上乏得厉害,他便轻轻拍了拍碧霄的脑门,阖上窗,在矮塌上倚了,往身上随便披了件薄毯便合了眼。
他打算小憩一会儿,积攒些体力,瀛台山的灵气滋养身躯,只可惜他恐怕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消受了。
睡梦恍惚间,他似是梦回了五载之前。
五年前瀛台山首座大弟子年方弱冠,他本不是瑶台宴的宾客,也不喜欢盛大的天庭宴会,月上中天之时,他正与刚刚结识的红帐香名妓柳腰腰在一处,相携漫步于泥下道顶端的飞龙川。
那日恰逢十五,月如玉盘,清辉朗朗,一向暗沉阴冷的泥下道多了几分明光,众鬼倒也乐得稀奇,街上颇为热闹。
柳腰腰大方热情地挽着谢灵徵的手臂,谢灵徵也任他挽着,起初鬼族这热烈亲密的往来尚且让他觉得不适,几天下来,他却发现这么个作风对足了自己的脾性,便也撒开手脚,融入其中。
“飞龙川又称姻缘河,好不容易有了水,你是一定要陪我去的。”柳腰腰笑道,她的声音清脆透亮,但又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低柔悠长。雁族嗓音特色鲜明,她一说话,便全街坊都知道腰腰姑娘来了。
“腰腰姑娘!”众鬼挥着手跟他打招呼,经过之人还顺便拍了拍谢灵徵的肩膀,称他“桃花剑客”,纷纷要看传说中那柄用来换了一曲长风调的落鹄剑。
柳腰腰并不羞涩,颇为得意地一下下甩着腰间的剑穗子,这穗子是她在街边花两个铜子买的,五彩丝绦,内穿白石,众人见了都夸好,也不提这便宜货配不配得上价值连城的宝剑。
“腰腰姑娘与桃花剑客去结缘么?”一鬼笑道,“今个儿月圆,前些日子刚下了雨,飞龙川那边刚好有水,飞龙树难得生了几枝花,小情儿都往那里放姻缘灯去了。”
柳腰腰拍手笑道:“那可好,我是势必要去给灵徵哥哥放一个的,只是他给谁放,我就不大清楚了。”
鬼族姑娘示爱向来不露羞露怯,谢灵徵也不忌讳,只含笑推脱:“我怕是消受不起。”
过往鬼族佯装着啐他,柳腰腰亦是毫不在意,抱着他的手臂,便往飞龙川发源之处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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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飞龙川本是鬼界三大名川之首,瀛台仙君剑斩十府后,泥下道中只余下这飞龙川的一条分渠,有无流水全赖气象,难得下雨填了水渠,这飞龙川的“川”字方能成了真,否则亦是一条干涸旱道。
今夜难得月圆逢上流水,众鬼便结结实实地闹上了一通,小水沟前人影绰绰,弯弯曲曲的水脉中花灯飘了一朵又一朵。
柳腰腰化了翅,飞到飞龙树上拾了两朵顶大的花,一朵递给谢灵徵,自己则咬破指尖,在花瓣上歪歪扭扭地写了“愿灵徵哥哥和腰腰早日修得正果”几个大字,念了一个咒,将花朵往水上一漂,那花瓣就一片片亮了起来,衬得这十四个红字愈发清晰,引来河边一众欢笑。
谢灵徵无奈摇头,借了笔墨,却不知该在花灯上写什么,柳腰腰见他为难,便笑说:“我喜欢你,又不是非要你喜欢我,你若喜欢别的姑娘,写人家的名字便好了。”
谢灵徵道:“可我并无喜欢的姑娘。”
河边一鬼不信,怪声叫道:“你若是没有心上人,怎么会不喜欢腰腰?”
柳腰腰听这话听得欢喜,也道:“你必定是有心上人了,才不肯进得我的红纱帐来。”
她泼辣大胆,说这等春闺密语也丝毫不面热,倒是谢灵徵有些窘迫,一支笔悬了许久,朱墨滴在了花瓣上,洇开像是一团血痕。
“嗳,这可不吉利了。”那鬼叹道,也不再旁观他人闲事,径自去了。
柳腰腰哼笑了声,拽了谢灵徵地衣袖,与他在合抱粗的飞龙树前坐了,两人并肩赏月,期间柳腰腰取笑道:“你这个小童子,多半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呢。”
谢灵徵也笑:“是我驽钝了。”
他抬头望月,肩头靠着温玉软香,却有些心不在焉。
执法尊今年心情好,执意要在瑶台给萧无音做生辰,群仙汇集,一边宴乐一边赏月,萧无音本想携他一起,只是他不喜那仙宴礼节,便推拒了下界来与柳腰腰一道玩乐,原本亦是欢喜至极,只是此时此刻,在这花灯满漂的泥水河边,他却总觉得心里空落,似是身边缺了点什么。
他静静地想着,忽听得耳后传来一阵娇吟,继而柳腰腰发出一声轻笑。
“怎么?”谢灵徵不解。
“嘘,树后面,”柳腰腰低声道,“有小情儿在办事。”
“办什么事?”谢灵徵问。
柳腰腰轻轻扯开一捧枝叶,拉他去看,他一眼瞧去,只见一双璧人纠缠在一起,他立刻移开了目,耳后红了一片,小声低斥道:“你怎么叫我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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