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静得压抑,黑压压的人头聚在一齐,跪在地上,全身都趴了下去,他们进谏数次都被压了下去,而皇帝的反应一次比一次让他失望,皇帝手边的奏折堆叠着,冷酷地板着一张脸,对他们的谏言毫不在乎。
朝臣中为首的人头发花白,说话时胡子一颤颤的,自前皇帝在位时,他便身居高位,在朝臣中地位颇高,说话很有分量,如今年迈的他几乎趴在地上,老泪纵横地将手中的折子举起来,盼着被皇帝看到。
皇帝的心已经渐渐偏向了女干人,那人赢便赢在毫无背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誓死与他们权贵斗争的模样,只有他们知道这人不怀好意,心思歹毒,然而在皇帝眼里,他们这是权贵同草民的斗争,皇帝乐见其成。
自从太子追着楚江离去了边城后,楚震河便以年岁已高,身体不适为由辞官归家,朝臣先前不明白,现在却是明白了,猜测楚老将军是觉着京城天变了,早早地远离漩涡中心,想能保住楚家。
然而皇帝是不满足于楚家急流勇退的,不然也不会对女干人的诬蔑一再纵容。
万福安是不忍心看这样一幕的,他从小跟在皇帝身边,老臣的忠心他是一路看过来的,难免动容,圆白的一张脸埋了下去,盯着脚面不吭声,而皇帝的折子是批不完的,在他不想批完便永远批不完,万福安心知这一切,只好温声提醒道:“陛下,今日云娘娘说她宫里煮了梨羹,惦记着冬日给您暖暖胃。”
皇帝闻言眉心深刻的一道沟壑显现出来,但随即往脚下黑压压的人头瞟了一眼,那道沟壑一下子散了,比起那个名字,现在的情景更让他心烦,他清了清嗓子,道:“那便走罢。”
皇帝手捏成拳背在身后,往外走,万福安忙不迭跟着出去了,他冲底下乌压压的朝臣压着嗓子求道:“各位大人请回罢。”
朝臣的呼声在身后响起,皇帝的拳松了又紧,眉间紧紧攒着,万福安
忙佝着腰在皇帝跟前道:“陛下,是回……?”
路安岩瞥他一眼,“云贵妃不是在宫里等朕么?”
万福安一怔,喏喏地退了下去,“是,陛下。”
云贵妃被禁足这么长一段日子,一直没有主动来向皇帝示好,最近却变了姓子,三番四次差人递话,那些话没几次真送到皇帝耳朵里,过了这么久,人人都知道皇帝是厌弃云贵妃了,而今日扯的一个台阶却被皇帝接了。
万福安脸色微变,跟在龙辇后,他掐了掐身后一个小太监的手,压低嗓音骂道:“还不去给云贵妃传话?”
那小太监怔了几秒,忙应了一声,绕了个路匆匆往云贵妃的宫里跑。
深秋宫里便燃起了地龙,整个宫里暖烘烘的,即便已然成为了第二个冷宫,也没有被苛刻对待,瞿霜云不知该如何作想,她闲久了,姓格也变得怪僻,不似过去那样面上总是笑吟吟的,脾气来的更大,一句不如意便把奴才狠狠抽一顿。
而那楼马女人随着被关的时间约久,人也开始疯疯癫癫,每日冲着屋外颠三倒四地念叨着楼马语,侍卫听不懂,也不理会她,若她要闯出来,便手段粗暴地把她扔回去,后来甚至已经没了人样,瞿霜云见不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让人把她丢进了偏房,不许让她再出来。
瞿霜云是看出了,这女人靠不住。
女人斜靠在贵妃榻上,手中捏着一只荷包,眼睛半睁着盯住上面的鸳鸯绣纹,针猛地扎进了那只鸳的脑袋上,她看着那只被断了颈的鸳,心里忽然一阵解气,嗤嗤笑出了声,一旁的霜雪适时捧过荷包,低声道:“娘娘,该歇息了。”
女人手臂轻轻一抬,止住了他急着去打水洗漱的动作,“御书房那边可有话过来?”
霜雪埋下头,“皇上想必是被政务绊住了……”
女人斜他一眼,手拍上他的胸口,“男子都喜欢这样哄人么,”她话音一顿,目光下移,落在那衣物包裹的残缺上,“哦,你也不是男子。”
霜雪脸色煞白,嘴唇嗫嚅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奴才去给娘娘打水。”
女人心情大好,对着窗户射来的日光看自己的手,上面多了几道细小的疤,那是她无事做绣荷包得来的,她儿时做过不少粗活,但终归是太久远的事,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被锦衣玉食地养在宫中,她都快忘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瞿霜云悠悠站起身,赤足点在地上,地是暖烘烘的,暖得她有些乏,而桌上的梨羹已经放凉了,她坐在桌边,手捏着汤匙轻轻舀动里面煮的软糯的梨子,手指一撮,一些看不清的粉末便纷纷落了进去。
她叹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瞿霜云,你就是太笨。”
“如果再来一次,”她闷笑着把梨羹端到唇边,“定不是这样的结局。”
门口忽然一声高喝,“皇上!”
“贵妃娘娘!皇上来了!”
第115章
梨羹猛地往下一坠,稳稳落在了桌上,在瞿霜云手上溅出的些许粘腻的汤汁,她愣愣地盯了一会儿,拿着帕子一根根地擦净了手指,手掌揉进发根,将绾好的头发抓得散乱撩人,圆润粉团般的肩头一扭,养了多时的丰润汁液在白皙透明的肌肤下流动,鲜活的姿色哗然涌出,两腿上一层均匀细腻的脂肪轻轻颤抖,鲜红的裙摆摇曳着朝门口奔去。
门口的侍卫立刻散开了一条路,雪后的地上干干净净,只几个零星的脚印落在那里,她鲜红的裙子整个地扑在雪里,眉眼都是红的,饱满瓷白的身体融在一堆红里,在这些男人眼中是一种鲜艳的刺激,他们被这颜色吓了一跳,纷纷盯住了脚面,不敢冒犯这不属于他们的福分。
皇帝姗姗来迟,身后跟着大队太监,万福安率先看见跪在地上冻得浑身通红的贵妃娘娘,眼睛一瞪,先瞧了一眼陛下,发现陛下微微蹙了下眉,便迈着碎步跑过去扶起了娘娘,嘴里嗔道:“哎哟,娘娘,这么冷的天儿怎么穿了这么一点儿啊?”
皇帝的目光落在那圆润泛红的肩头,松松垮垮的裙子中呼之欲出的饱满胸脯,最后才游到了瞿霜云脸上,瞿霜云收着下巴,浓而长的睫毛向上翘着,微微地扇动,她的目光曲折地对上陛下威严冷酷的眼,这是一个刻意却不做作的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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