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明戈抬指，轻轻刮了下他密长的睫毛。

　　云章垂下眼帘，“梦中所见略有触动，那果然就是溯术与噬兽，你也梦到了吧？”

　　“嗯。”明戈轻轻拥着云章，“这一回居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看来那冥冥之中的力量又强了。先前见那噬兽是你的模样，我还曾想溯术会不会是我的模样，如今一瞧不是，一时竟不知是喜是忧。”沉默片刻，不在意地一笑，“你说，我与溯术谁好看？”

　　云章望着明戈，“各有千秋。”

　　“非要比个高下呢？”

　　明戈问了，云章便认认真真地思考。他不会说谎，也不会哄人，一时想不出答案，神情无比困惑，“为何非要比个高下？”

　　明戈哈哈笑了，“我的错，不该逼你这只实诚的凤凰。只因噬兽是你的模样，那般依赖溯术，还被他亲了，即便知道不是真的你，我也不免醋意横生，便想与他争胜。”

　　云章一怔，想起仙侣间的亲密行为绝不能与其他任何人做，否则不是好仙侣，便愧疚起来，双手搭在并齐的膝头，垂目道：“又不是我愿意的。”

　　“知道，开个玩笑而已。”明戈将云章鬓角落下的一缕黑发别在耳后，手指停留，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几近完美的侧脸与颈线。

　　许久，云章感到异样，紧张起来，“你做什么？”慌乱地望着前方一片梧桐叶，低声问。

　　仙云缭绕，地上的梧桐叶随仙风卷起，与枝上轻晃的叶片应和招摇。明戈的手顺着云章耳后展开，掌心托住后脑，倾身侧头，高马尾从身侧落下，额前刘海掩映着半闭的沉醉眼眸。云章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身体绷直，呼吸顿住，神情怔愣而紧张，脑海中思绪飞扬。

　　原来有一个仙侣是这样的。

　　难怪许多仙都要结交仙侣。

　　很不错。

　　因为是明戈，所以很不错。

　　方才他说明戈与溯术各有千秋，此刻他想改主意了。

　　云章的青色大袖将手掌盖了一半，只露出修长白皙的指节，此刻，那修长白皙的指节缓缓从他的腿挪上明戈的腿，轻轻勾住明戈武裤外罩的亮黑战裙。

　　明戈撤开一点距离，望着云章紧张的眉眼，温柔笑着，“想说什么？”

　　明戈懂他，云章又意外又开心，极近地瞧着他英俊的面容，心中更加确定，道：“你更好看。”

　　“嗯？”明戈一愣。

　　“比起溯术，你更好看。”

　　明戈倏而怔愣，接着展颜而笑，舒坦地搂紧云章，低头宠溺道：“多谢。”

　　“不客气。”云章正正经经地回了一句，并抬起头，也亲了明戈唇角一下，道，“有来有往。”

　　“你……”明戈意外极了，心中又惊又喜，他贴上云章的脸，感慨一叹，“从前知你有趣，却不知你这般有趣，清雅面容之下，有几分似你那小仙童的可爱活泼，又有几分似梦中那噬兽的天真任性，我真是捞到宝了。”

　　被夸赞了，云章欣喜之余有点苦恼：明戈夸他的句子又长又有花样，他却只会夸对方一句好看，实在不能对等，可终究想不到什么好词，便转开话题问：“要双修吗？”

　　“嗯？”明戈大愣，“现在？！”

　　“我是说结为仙侣后，是否就要双修？”云章认真道。

　　明戈明白过来，无奈道：“原本是的，不过我打算暂缓。”

　　“为何？”云章抬头，明戈担忧地看着他隆起的腹部，“还没搞清楚你肚子里究竟是什么，贸然双修，怕于你有损。”

　　“哦，有道理。”云章点点头，伸指苦恼地戳了戳自己的肚子，“说真的，我最初以为是化生孕子，还有点开心。我喜欢从小照料一个小家伙，就像梦中的溯术，我感觉得到，他饲养噬兽时其实很高兴。”

　　“何止是高兴。”明戈不屑一哂，“他喜欢噬兽，又不敢面对，以致于一步错步步错，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要我说，他这个妖王当得真失败，枉幽冥那么憧憬倾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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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章盯着明戈。

　　“怎么？我说的不对？”明戈摊手，剑眉一挑，“他若喜欢噬兽，便不该与梧真定婚；若打算与梧真成婚，便不该纠缠噬兽。结果呢，他两边都不愿辜负，只能落得个灰飞烟灭、噬兽被封、妖王之位被梧真篡夺的下场。”

　　“我觉得不全是这么简单。”云章道，“数千年难遇的噬兽出现了，身为妖王，自然要将可能的危险化于无形，可封印噬兽需要信任，陪伴在噬兽身边是唯一的办法。”

　　“事情到这里的确没什么大问题，但紧接着呢？溯术做了什么？为了获取噬兽信任，他将自己也陷了进去，不思及时止损，反而贪心地想要两全，结果便是一败涂地。”明戈不以为然道。

　　“可谁又能预料自己会喜欢上谁？以后会发生什么？溯术也是在事情发生之后，尽力而为罢了。

　　“尽力而为只是安慰普通人的说辞，他是王，身负整个妖族，要做的不是尽力，而是确定。”明戈双臂抱起，目光深沉。

　　云章静静地望着他。

　　明戈跳下树干，向前方走去，“要么控制感情封印噬兽，认真对待梧真，做个称职的王。要么卸下王位，与噬兽远走高飞，哪怕天翻地覆，至少隧了本心，不枉活这一世。无论他选哪个，我都能理解，或许还会敬佩，可如今我对他只有耻笑。我想，他灰飞烟灭时，应当也在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