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有病 作者:馒头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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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燃瞠目结舌,半天才回过神来。凌燃听着自己发出干涩而无力的声音:“这不是你的错。你从来都没有错。”
杨安宁不再说话,似乎睡着了。
凌燃看了他一会,露出苦涩的笑容,将他揽进怀里。
终是因为自己。安宁所受的苦,都是因为自己。
44.
杨安宁不是圣人。
如果是十二年前,在他二十三岁的时候知道了他爹娘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命去赔的。他可能答应去做血脉转移,但他必定会想方设法让自己活下来,之后他不会再让自己和魔教有任何牵连——毕竟这是他爹娘犯的错,有些必须要还的,他会还,但若要求的再多些,他便做不到了,他也不想去做。
可现在的杨安宁已经不是那时的杨安宁。
他病了。
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的生命在慢慢流逝,他千万次地问自己,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样的对待。他想不通,他不知道答案,他只能从别人身上寻找。最后,他只能想到凌燃说的——这是他欠的债,所以他得到了这样的惩罚。他不知道这个理由是对是错,可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他的遭遇,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让他面对凌燃的欺骗和背叛。一次次的自我拷问,杨安宁把这个想法深深印到自己骨子里。即使后来离开了地牢,逃出十万大山,这个念头仍深入骨髓,无法磨灭。杨安宁对柳三折和凌燃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他是真的认为自己早该死了。
杨安宁并不是软弱的人,可他也不是铁骨铜皮,他的心始终都是肉做的。没有人能够一边感受死亡的降临,一边面对爱人的背叛,肉体与感情的双重折磨,加上地牢里逼仄压抑的坏境,生生逼垮了杨安宁。
杨安宁有时会觉得,现在活下来的只是一个躯壳,他的精神他的灵魂早就埋在十万大山中了。就像人偶师CAO纵一个人偶,他不会关心人偶是否生病是否受伤,即使偶尔对人偶进行修补,也只是继续赚钱的需要。杨安宁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是否已经病入膏肓,之前他会调养,也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履行自己的责任,管好折柳山庄。
无论表现的多么正常,杨安宁始终都是患了疯病的病人。
张谦说的没错,是病总是祸,杨安宁的心病一直累积着得不到纾解,现在就算他有心调节,也完全无能无力了。
45.
杨安宁醒的时候天已经昏暗,他身上披着凌燃的外衫,靠在凌燃的怀里。
杨安宁挣开他的怀抱站起来。杨安宁一起身,凌燃的衣服便滑到地上。杨安宁弯腰想把衣服捡起来,没料到与凌燃对了个正脸。凌燃拉住他的手,把他拉坐在石椅上。杨安宁的手有几分凉。
凌燃看着他的眼睛,说:“安宁,你听我说。”
凌燃的眼中有血丝,自责与悔恨不必特意分辨就能在他脸上看出来。杨安宁想起睡着之前他们说的话,低下头说:“不必说了。”
凌燃单手扶托住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说:“听我说安宁,之前你说的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你没亏欠任何人,就算有人该为那些死去的人负责,那个人也不是你。”
杨安宁有些恍惚,凌燃的话犹如一颗石头投入他的心湖,最初湖面没什么反应,后来涟漪却越扩越大。
不是我的错?那是谁的错呢?对,是我爹娘的错。可他们死了,所以,还是我的错吧?
面前凌燃似乎分裂成两个。一个年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他在杨安宁耳边说:“当然是你的错,谁让你是苗珊珊的儿子!”另一个成熟,小心翼翼温柔内敛,他在杨安宁的面前说:“不,不是你的错,你不该为这些负责。”
杨安宁捂住头,弯下腰,发出轻声的悲鸣。杨安宁低吼着:“我不想听!你们滚,都滚!”
凌燃手足无措地抱住他,杨安宁的身体颤抖的就像秋风中的残叶。
凌燃将下巴轻轻搁在他的头顶,说:“你的命可以是你的,甚至可以是折柳山庄的,但是你的命绝对不是那些死人的。他们早就死了,杀死他们的人不是你,他们根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安宁,放过自己……”
杨安宁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再抬起头,他的双目却已赤红。他瞪着凌燃,说:“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是谁?”
凌燃的全身瞬间变得冰凉。他看着杨安宁,嗫喏着说不出话。
杨安宁逼问他:“你究竟是谁?”
凌燃侧开头,低声承认说:“是我。”
话音未落,杨安宁就一把推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狠狠撞在凉亭的柱子上。杨安宁大口喘息着,手心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恐惧,神色也有些扭曲。杨安宁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凌燃一动也不敢动,杨安宁的反应他已经预料到了,可他不想再继续欺瞒他。装作“阿燃”固然是可以待在安宁的身边,可这不是凌燃想要的。“阿燃”不是他,他想和安宁在一起,以凌燃的身份,真真正正的在一起。
杨安宁继续问:“阿燃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杨安宁神色一转,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声音不稳,恶狠狠地看着凌燃,问:“难道,一直都是你?”
凌燃的指甲几乎要掐到手心里,他慢慢地承认:“一直……都是我。”
杨安宁倒抽一口凉气,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他的右手向后反抱住柱子,整个身体都靠在上面,若没有东西依靠,他现在怕是已经瘫坐在地上。杨安宁几次试着想说话,可发出的都是嘶嘶的气音。
凌燃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与杨安宁的距离。凌燃的话中满是苦涩,他说:“我不会上前,你别怕。”
杨安宁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挺起腰,站直身子:“我早该知道……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赶走……都是我自欺欺人。”
凌燃用力闭上双眼又立刻睁开,他想借此压住眼睛的酸涩,凌燃说:“安宁,我真的没有恶意,我是来赔罪的,我想补偿你,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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