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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晏初理了理他额头上的碎发,像一对真正在战火中相依为命的平凡夫妻:“哎,夫君。”
任歌行就窝在他颈窝上嗤嗤地笑,瓮声瓮气地嘤击长空:“我想……”
等半天没下文,杨晏初道:“嗯?”
再一低头,任歌行竟然已经睡着了,呼吸很平稳,浓密的睫毛浅浅翕动。
抛去战火不论,月夜依旧很美。任歌行的侧脸被清冷的光和霭霭的烟映出一种沉默的柔和。杨晏初抱着他,抬头看高天夜色,心中柔软悲凉,难以一一言明。
他没说话,搂着任歌行原地站了一会儿,看他越睡越沉,叹了口气,亲了亲任歌行的脑门:“宝,要睡回去睡。”
任歌行激灵一下被他亲醒了,对他笑了笑,搂着他狠狠嘬了一口,向营地走去。
杨晏初跟在他身后揉嘴,牙床被这厮啃得生疼:“发哪门子疯。”
任歌行举起手中的剑,朗声笑道:“喜欢你。”
任歌行路过一个席地而坐的五州将士,那个小少侠盘腿拄着自己的剑,吹着口哨取笑他:“盟主,干嘛呢?”
任歌行从他面前走过,还挺高傲:“你没媳妇,瞧不起你。”
他随手挽了个剑花,向烽火深处走去。剑锋划破夜色,发出咻咻破空的声响。这声响很小,很细微,与擦剑粗粝的摩擦声,细碎的低声交谈,迟疑焦虑的脚步声混在一处,像杂乱而不知流向的絮絮前奏,在天光未及破晓前戛然而止。
正是一夜中最黑的一段,蝉嘶马迟的长安古道尽头突然响起一阵疲惫匆忙的马蹄声,任歌行在马蹄踏地的瞬间醒来,随着那一队人马的渐渐走进,五州锋刃已经全部向前,长弓已经拉满,任歌行的表情,却渐渐似冷冻一般木然僵硬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形有种暌违多年似是而非的熟悉,薄瘦的肩胛,颀长的颈项,任歌行凝视着他,这个人他在许多年的噩梦中见了许多次,他感觉胃里一阵蠕蠕的恶心,手上渗出的冷汗蛰着剑柄凹凸的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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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宁愿来的是江家的人。
远方的人马已经走到近处,任逍翻身下马,燃起的火把照亮他瘦削的脸和细长紧促的眼睛,他站在离任歌行十步远的地方,半天不动也没说话,半晌一错手,卸去了自己的剑。
任歌行的嗓子像是一瞬间哑了,看见他卸剑,问了一句:“来做什么?”
任逍沉声道:“助五州盟攻城门。”
任歌行顿了顿,道:“找死?”
任逍反问道:“死于谁手?”
任歌行不答。
任逍沉默半晌,答道:“算是吧。”
任歌行道:“你就料定了我这时候不会杀你。”
任逍叹了口气,道:“说不准。”
羽霄剑铮然长啸,任逍只觉颈项一凉,羽霄剑的剑锋堪堪停落在他的颈侧,任歌行的一股青筋从眉梢暴起至鬓角,他的牙齿都在格格作响,那轻微的抖动一下一下地随着剑锋有如凌迟一样剐刺着任逍的皮肉,他听见任歌行咬着牙道:“你来干什么,你就料准了我这时候不会杀你。你就料准了我不会当着任家弟兄的面把你剁了,收了你的兵马,踩着你的尸体从城门道上踏过去,你就料准了!”
杨晏初情急之下喊他:“任歌行!”
已经有血顺着任逍的脖子淌进衣领里,任歌行的剑锋顿了顿,险险指住了他的咽喉。
不知多久,鸦雀无声的任氏子弟中有人颤巍巍地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师兄啊!”
任歌行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出声的是他曾经的一个小师弟,以前像个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小土豆一样又矮又黑,现在人高马大地红着眼睛和他对视着,半天哽咽出了一句:“能让你一个人在这打仗吗……不是还有我们吗,小时候打群架都叫上我,现在都这样了怎么都不叫我们了啊,真不回来了啊你。”
随着他的发声,任氏子弟也有人逐渐应和。那声音任歌行都熟悉,也都陌生。
“师兄……”
“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
“白天那场仗没赶上,受伤了吗?”
“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啊,打完仗把你接回去吧。”
“师兄啊……”
任歌行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辨认着他们的脸,他喉头发哽,眼眶几乎涌起一股酸意,他想了很多事,诸多因由恩怨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可是不合时宜的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居然是——放屁,你小时候长得跟吉娃娃似的,门口那只黄土狗都比你能打,谁他妈打群架叫过你。
任逍抬手握住了任歌行的剑刃,道:“任家弟兄要来,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任歌行凝视着他,任逍眉目平静无波,轻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攻城门?”
任歌行没说话。半晌,他收剑入鞘,开口如钝刀磋磨:“给你一刻钟。整肃人马。”
任逍微笑起来,任歌行看见他还杵在这,真心实意地感到烦躁:“你为什么还不走?”
任逍低了低头,道:“师父前年仙逝了,你知道吗?”
任歌行呼吸一顿,然后淡淡道:“你不必说与我听。”
任逍有些怔忡,怅然道:“你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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