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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歌行偏头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我们小李子变了很多。”
李霑苦笑道:“是吗?”
任歌行点了点头,笑道:“你记不记得在婺州,问你要不要去查婺州药人之事,你还哭鼻子来着。”
李霑想了想,道:“我现在也挺想哭的其实。”
任歌行笑了,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这样很好。你想弄清这件事,任大哥可以帮你去查。”
李霑低着头,道:“任大哥,你为什么这样帮我?”
任歌行道:“我是你义兄嘛。”
李霑沉声道:“多……”
“不必说谢,或者你要是想表达谢意,可以给我升个辈分,认我当干爹也行。”
杨晏初在旁边溜溜达达地走,接了一句:“那正好给我也升个辈分啥的。”
三人对视一眼,一齐笑了出来。
他们在兖州住宿的客栈楼下大堂是沽酒摆宴的酒店,每日中午大堂的固定一隅都会有些表演,昨日是姑苏来的小娘子唱的评弹,今日是个说书的。说书的这一行也讲究个故事新鲜,任歌行上楼的时候只听了一耳朵: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厢红头鬼正看着这邪谱看得兴起,心内狂躁热气上头,浑不觉体内经脉倒行是内力乱窜,这浑身的精血啊一点一点就被熬干了,这红头鬼一开始是脑门通红,练着练着,他手边没镜子啊,看不见自己从脸到脖子血红成一片啊,血都跑进人皮里啦!再练,再练!”
惊堂木一拍,嗒然一声响,听众有的被突然一声响动吓得一哆嗦,那说书先生瞪着眼睛道:“等到此人觉出不对,这浑身的血就已经一滴都不剩了,你打眼一看,血全都在人皮上哗哗地流,他这回傻眼了,是又怕又恨,恨这个给他邪谱的人恨得是咬牙切齿,心想得了,我是活不成了,我活不成了,黄泉路上,不知道这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收不收一个血皮魂儿,得了,我拉几个垫背的吧,一念至此他就冲出了练功之地跳上了房顶,这气血——哎呀,没有血了,反正是一时间怒气上涌,跑得这个快啊,比那当年的鼓上蚤时迁也不差分毫!”
这说书先生功力不错,抑扬顿挫的腔调带得人心跟着走,他又笑道:“可任他身如云中燕,不比摘叶飞花功啊,花朝节这时候花市还没散,尉迟大侠俯身折下一朵晚香玉,直直打向这红头鬼的小腿!”
杨晏初:???谢邀。
那说书先生继续道:“打得他鲜血——嗨呀嗨呀没有血啦,反正就是身如断线的风筝,直直地就这么落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尉迟大侠登时将这红头鬼一剑——穿胸!有道是剑斩贼人,白衣染血就像这白雪红梅,可是这一剑下去,竟然是一滴血也没有,白衣一尘不染煞是好看,大家看红头鬼死了,东边被掀过摊子的,西边女儿被调戏过的邻里百姓是一拥而上,把红头鬼的尸身砍得七零八碎,死得透透了的还要被开膛破腹啊,这红头鬼也就曝尸街头,没有人愿意给他收尸,哎,可是你说怪也不怪,第二天,这红头鬼的尸身竟然就这么在大街上神秘地消失了,这是什么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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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静。
惊堂木一响。
说书先生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邪谱?”杨晏初道。
“说书人讲的,当不得真。那人死的时候根本没有老百姓去动他,他们躲他都来不及,开膛破腹明明是凤袖干的,”任歌行道,“不过,昨日被凤袖引开了,今日我倒想再去看看那尸身。”
“说个别的吧!”有人喊。
那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水:“成啊,各位客官想听什么?”
“听任大侠的!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任歌行那边的你还没表完呢。”
“好!那就再说说任大侠这一边!”
杨晏初嗤嗤地笑,拿胳臂肘捅他:“呦,说你呢。”
任歌行面无表情地用茶杯挡住了脸,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嗑瓜子机器。
当着我媳妇的面把我说得帅一点,我可以考虑一下打赏,他想。
说书嘛,总不过是些英雄意气才子佳人的故事,这边紧张刺激的红头鬼讲完了,自然要说些男欢女爱的来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当时的任歌行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事后当事人表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坐在那里继续听,他真傻,真的。
“且说这一日白天花朝节上,花团锦簇满城飘香,这大姑娘小嫚儿的都上街溜达,盼望着兴许能碰见个俊俏的好夫郎,满街的笑语欢歌莺莺燕燕,这一日,任大侠也在街上走,突然人叫马嘶,前方一阵骚乱,有个儿高的抬眼望过去,只见这红头鬼七窍流血骑在马上,正一边嚎叫,一边冲人堆儿里扎将过来!任大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他是大名鼎鼎的羽霄剑任歌行!”
任歌行:“……至于说这么多遍吗。”
“他是大名鼎鼎的羽霄剑任歌行!只见他身法疾如闪电,左手只这么一提,就把这红头鬼拽下了马,三两下这么一点他的穴位,红头鬼登时动弹不得,这边厢人是制住了,可是马受了惊吓还在人群里乱窜着哪!踏碎落花惊倒美人,引起一片娇呼!任歌行一回头,正正好看见一个姑娘就倒在马蹄之下,已经被吓软了腿动也不能一动了,这惊马正扬起马蹄,下一秒钟就要踏在这姑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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