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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 作者:凉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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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破镜重圆 强强 相爱相杀 宫廷侯爵

  第二日清晨,还未到起床时刻贺兰砜便听见细微动静。他闭着眼睛揽了揽被中靳岄,忽然又听见一丝怪声,像是很轻的笑。
  他一下睁大眼睛从床上弹起,先把靳岄护在怀中,随即咬牙切齿:“岳莲楼!!!”
  房中小桌旁坐着一个人,一边喝着冷茶一边露出坏笑,已经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
  岳莲楼向来穿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他被贺兰砜赶出卧房,跌进院中积雪里,干脆躺在雪中长声大笑。靳岄匆匆披上狐裘跑到门外拉起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岳莲楼指着墙头,“还有俩人呢。”
  顺着他手指看去,章漠静静背手而立,阮不奇手里拿个饼子,正在大口地吃。
  靳岄:“……”他一张白脸霎时涨红,一松手又把岳莲楼摔进了雪地里。
  明夜堂堂主带着阴阳二狩,于这一日清晨时分抵达封狐城。彼时城门刚开,三人进城后先去了分堂,打听到贺兰砜和靳岄所在之处,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陈霜住在军部,负责安排怒山军队的事宜。得知章漠等人来到,他兴奋不已,扔下手头活计便奔了出去。靳岄正跟章漠说陈霜勤快得不可思议,章漠只是笑笑:“封狐与你、与玹王相关,他自然分外上心。”
  章漠给靳岄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两人暗暗沟通商量,连贺兰砜也没听见只言片语。只是这好消息现在还不能透露,靳岄和章漠都极能守秘密,就连岳莲楼也牙关紧闭,不肯泄露只言片语。
  贺兰砜只知道这好消息与梁京、与岑融有关。见靳岄不肯说,他也就不问了。这两天城中忽然涌入这么多旧相识,他高兴得紧,这天散值后又同岑煅等人在军部安排筹谋,回到家中时,靳岄和岳莲楼已经喝上了小酒。
  家中有院子,院中有回廊与小亭子,天上飘着小雪,亭中红泥小炉细细舔烧,黄酒正温,香醇诱人。岳莲楼、靳岄和陈霜围坐喝酒,章漠和阮不奇则坐在亭子顶上,一个看风景,一个吹竹管。
  贺兰砜加入了喝酒行列,发现靳岄和陈霜已经喝得有些多了,舌头飘起来一般,说着些漫无边际的事情,边说边傻笑。
  岳莲楼拍陈霜脑袋:“小霜儿啊,小霜儿。”
  靳岄舔舔嘴唇说:“岳莲楼,陈霜比你还受欢迎哩……怒山人和高辛人,都喜欢同他说话。西北军里他比贺兰砜还吃得开。”
  岳莲楼继续拍陈霜脑袋:“这不是正常的么?毕竟是陈霜啊,咱们明夜堂里最好最好的陈霜。”他软得像是没了骨头一样,巴在陈霜身上,想起了什么似的扬起脖子,“对了,瑶二姐定亲了。”
  陈霜满是醉意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动摇。他挑了挑眉:“跟谁?”
  “玉丰楼二掌柜的儿子,读过书,现正跟着他爹学做生意。嫁妆是三间铺子,那地段一顶一的好,我跟春明见过那人,人挺不错,知书识礼,看瑶二姐的时候那眼睛笑得,要滴出蜜来了。”岳莲楼说,“就是去年中秋,你把瑶二姐丢在灯会上自个儿跑了,才有了这两人的姻缘。”
  陈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既是好姻缘,那就是瑶二姐命中注定的缘分。”
  靳岄却难过起来。他十分喜欢瑶二姐,怎么看怎么觉得她与陈霜相配。他摇着陈霜,醉醺醺地大声道:“只是定亲,还没过门!去,去把二姐抢回来!二姐对你多好,你不晓得么?”
  “我晓得。”陈霜把靳岄按在坐垫上让他坐稳,“是我不好。”
  “你有什么不好!”靳岄指着亭子顶上大喊,“你要是把二姐抢回来,我给你十间大宅子!比阮不奇的还大!我……我……我再把郑舞的青虬帮买下来给二姐……”
  阮不奇挂在亭子边上骂道:“好你个靳岄!”
  贺兰砜拉紧靳岄的手不让他乱动,劝他:“别说了,咱们没那么多钱。”
  “钱可以挣,或者……或者你有,你是高辛王……”靳岄说着忽然哽咽起来。他有多中意陈霜,多信任陈霜,就有多渴望陈霜获得凡俗人的幸福。他应当有一个爱人,有挡雨遮风的屋檐,最不济,他得有可以回去的地方。靳岄至今不知道陈霜为何对自己这样全心全意,比对明夜堂还要投入。或许是靳明照,或许是岑静书,是他的爹娘曾经对陈霜有过一些微不足道的恩情,陈霜回报不了,所以一腔感激全都倾注在靳岄身上。
  靳岄一直是这样想的。他脑袋发晕,话有点儿不利索,只顾得上紧紧揪住陈霜衣襟。陈霜握着他的手让他松劲,认真擦去靳岄眼泪,笑着对贺兰砜说:“以后可不能随便让小将军喝酒。”
  或许因为身边都是相识的朋友,或许是酒意作祟,令他戒备松懈。陈霜接过岳莲楼递过来的一杯酒,岳莲楼顺势在他手背拍了拍。陈霜喝下那酒,转头对拉着自己衣袖的靳岄微微一笑。
  “小将军,不成的。”他说,“我是阉人。”
 
第136章 重逢(3)
  陈霜的娘亲带他坐上横渡若海的船时,两人身上只有从客人口袋里偷出来的二十多个铜板。铜板是大瑀的钱币,在琼周用不了,那客人是大瑀船工,身上只有这种铜板。
  陈霜后来想,娘亲可能是杀了人。他藏在屋后吃摘来的野果子,屋里传来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片刻后所有声音变成了打骂和惨叫,之后便是长久的沉寂。娘亲披着衣裳,满脸惊惶地找他。两人在浓雾弥漫的夜里登上了一艘过海的船。
  他从小只知道琼周和琼周周围的若海。若海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并不清楚,娘亲也从来不说。或许连娘亲也不知道的。年幼的陈霜有时候会冷漠地想,娘亲除了撑船出海打渔,便只会带不同男人回家过夜。她会把自己赶到屋外,或是把自己藏在箱子里。他有时候又想,娘亲或许也是顾怜自己的,有客人曾摸过陈霜巴掌大的小脸,松了裤带让陈霜舔。娘亲后来再也不敢让客人瞧见他。她告诉陈霜,别让人看见你,你丑,你脏,你得把自己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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