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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 作者:凉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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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破镜重圆 强强 相爱相杀 宫廷侯爵

  贺兰砜回头看了一眼大哥,忽然翻身上马,头也不回,沿着山道奔去。
  阿苦剌大骂一声,回头对朱夜道:“别耽误时间,走!”
  都则正要往前,那手杖又抵在他肩膀。“都则,转身,回去。”阿苦剌低声道,“你不能再往前了。”
  “前面是什么地方?”
  “是死域。”阿苦剌重复,“回去。”
  他与朱夜,一个牵着风鹿,一个扶着贺兰金英,走入英龙山脉深处。月亮还未升起来,山中寒意逼人,都则打了个冷颤,他不敢违逆阿苦剌,只得转身往回走。
  走了许久,夜色渐渐浓了,他跌跌撞撞跑下山道,看见山脚下原本站着碧山守军的地方,是方才与他搭话的守城军统领和两个云洲王随从。那统领开口便问:“找到他们的落脚点了么?”
  “没有……”都则竭力解释,甚至说出了阿苦剌行踪以及朱夜未死之事实。
  得知他毫无成果,那统领点点头。都则紧张,嚅嗫着问:“云洲王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统领笑道,“云洲王这样的身份……何必为死人伤神?”
  都则没有听见最后一句话。他只感觉视野颠倒、旋转,天地翻覆,稳定下来之后才觉颈脖发凉,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穿着他的衣服,咚地栽倒。
  “杀了他会不会有麻烦?”随令兵问,“毕竟是浑答儿的伴当。”
  “这等蠢货,用处不大,心眼不小。”统领甩动长剑上的血迹,“云洲王谋逆之事,与你我大有关联。别人躲都来不及,这蠢人不听劝,巴巴地凑上来听,自己寻死罢了。”
  那随令兵又问:“可云洲王怎么知道贺兰将军会走英龙山脉?”
  统领随口道:“大瑀三皇子说的。”
  随令兵一惊:“他如何得知?”
  “我不晓得。”统领说,“我只知道,那狐狸眼皇子把这事情和路线告诉云洲王之后,云洲王便把那大瑀质子还给了他。”
  ***
  碧山城码头,船队一切准备停当,岑融似笑非笑,竭力劝说靳岄上船。
  “上船不需要讲良辰吉时。”靳岄说,“再等等。”
  “你究竟在等什么?”岑融问,“又是那狼眼睛朋友?”
  靳岄挠挠脸,没应。他愈是不应,岑融愈是好奇,那好奇中又夹杂几分不甘心:“你来北戎才多久,就已经结识这种知己了?”
  “知己不在时日长短……”
  岑融又心烦,立刻打断:“你等他做什么?他和我们一块儿走?”
  “他来送我……”靳岄才说完,便见英龙山上层云散去,硕大圆月从山尖破出。靠近碧山城的矮峰上,一匹黑色骏马立在峰尖,马上之人背负澄亮月色,手持一把巨大长弓。
  靳岄眼睛一亮,挣脱岑融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码头边缘。他不能再靠近了,但看到贺兰砜出现,平安无恙,一直悬在心头的大石才算落下。虽然这与他预想的送别大有不同:他们距离太远了,贺兰砜的声音甚至无法传到他耳中。
  靳岄不敢放声呼唤,只是冲他挥手。
  贺兰砜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骑在马上看他。靳岄连蹦带跳,以为他看不见自己,伸高手臂乱舞。但立刻,他垂下了双手。
  他看见贺兰砜对着他,举起擒月弓。
  乌金色的大弓曾被朱夜握在手中,当它还是一把琴时,它弹奏过绵绵的情歌;当它成为一把弓,它点燃过血狼山沉默的铁鹿头。
  贺兰砜的弓上搭着高辛箭,箭尖笔直指向靳岄。月光淬炼了它冰冷的箭身。
  正在船头与一位年轻船夫调笑的岳莲楼脸色剧变,大骂一声,与从舱中破窗而出的陈霜同时跃向靳岄。
  靳岄还在分辨贺兰砜的动作,他充满了不可置信,脸上笑容还未完全褪去,唇中无声地溢出“贺兰砜”三字。
  箭矢离弦的瞬间,贺兰砜的手忽然压低了箭尖。
  高辛箭呼啸着射向靳岄。它刺破冰冷的空气和似曾相识的月色,击碎了靳岄腰间的玉制鹿头。
  箭尾锋利,划过他左臂内侧的奴隶印记。靳岄完全不觉得痛,他只是被箭势带得往后退了一步,站不稳,倒在恰好落在他身后的陈霜怀中。
  “贺兰砜!!!”岳莲楼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吼,如有一阵狂风从他脚下卷起,声浪甚至震得江水簌簌作响。他弯腰按住靳岄手上伤痕,箭尾划伤了要害,血不住地涌出来。
  靳岄这时候才忽然醒过来似的,在地上抓起鹿头的碎片。碎片扎得他掌心隐隐地疼,他如身处茫然大雾之中,看着岳莲楼怔怔道:“碎了……”
  “碎便碎了!”岳莲楼按住他手上脉门止血,“陈霜!”
  陈霜一把将靳岄抱起,船队上几位随行的太医纷纷奔出来,岑融手忙脚乱,船面一片嘈杂。岳莲楼抓起地面的鹿头碎片,抬头再望。
  山上只有孤清的月亮,贺兰砜已经不见了。
  ***
  一匹黑色高辛马从英龙山脉北侧飞驰而出。它载着自己的主人,往北方的血狼山奔去。
  贺兰金英被朱夜和阿苦剌带到了高辛人聚居的村落,贺兰砜确定他无恙后,趁夜启程回血狼山。卓卓还在血狼山,阿苦剌说她不适应那地方,成日哭着要找哥哥。
  夜色愈发深沉,哲翁身死的消息像冬风一样迅速在驰望原上流传。贺兰砜尚不知道贺兰金英这一箭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也不觉得畅快,不觉得喜悦。身体沉重,飞霄跃过一道结了冰壳子的溪流,他忽然松手,从马上滚落下来。
  飞霄立刻回身走到他身边,用热烘烘的鼻子蹭他的脸。
  枯黄的草原死气沉沉,月亮再度被厚重云层覆盖。贺兰砜在黑天黑地的这地方仰躺着,用手捂着眼睛。滚落下来的时候磕得浑身发疼,可他一时间并不能完全确定,真正疼痛的是哪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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