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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 作者:凉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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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破镜重圆 强强 相爱相杀 宫廷侯爵

  如此拉扯,岑融疲惫不堪。他根本不关心这位远在边境的五弟生死,只想尽快脱离这种无益又漫长的论战。
  “爹爹也晓得利害,现在不再提岑煅之事了,我才寻隙来看你。”岑融问,“先生也问起岑煅?”
  靳岄只一口带过:“岑煅现在是梁太师控制着,先生自然要提一提。不过他与你大不相同,没有任何人支持,胜算不大。”
  “我想问的是梁太师。”岑融道,“梁安崇手握刑部与工部,很是麻烦。刑部尚书盛可亮现在代行常律寺卿之职,官员任免虽然在我吏部手中,但每每弹劾、面奏,但凡有梁安崇派系官员被查,总能让常律寺压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靳岄吃惊不小:“盛可亮代行常律寺卿之职?!”
  常律寺、刑部、御史台三法司,履行查、审、判、囚之职,上至需三司会审的大案,下至官员失职渎职,都需经过三司之手。
  因此,三司法使权责分得极为清楚,相互毫无勾连。为保证三司行事泾渭分明,三司法使平日绝少来往,在许多案子上,三司由于立场不同,甚至常常生出无穷争执,暗流不断。
  前几年梁京一件拍花子杀人之事,扯出一连串人口买卖的旧案子,甚至牵连到一位皇亲国戚家失踪多年的小孩。常律寺的卷宗几番上报,都被刑部和御史台打回重查重审。去年案子终于了结,常律寺卿被参了几本,惶惶终日,最终告老还乡。
  “常律寺卿这位置,实际也有几个不错人选,但各方都不满意。”岑融道,“之后梁安崇提议让大司寇盛可亮暂代常律寺卿之职,只做些案头事务处理,其余案件查办先移交梁京府,直等到合适的常律寺卿出现,再做打算。”
  靳岄当机立断:“既然如此,那便先从盛可亮这儿下手。”
  岑融一双眼睛笑得弯弯,去牵靳岄:“世上最了解我之人,非子望莫属。若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呐?”
  靳岄不为所动,缩回手低头喝茶。
  当夜,岑融带走了游君山,命他前往盛可亮老家查探。等靳岄歇下后,陈霜离开府宅,施展轻功,从内城前往外城,去找岳莲楼和章漠。
  数日后,玉丰楼门口迎客的二掌柜又见到了靳岄。
  他这回没有大咧咧开口唱喏,小步迎上:“小将军,来吃山海羹么?一楼有个雅间儿,窗外头就是燕子溪,溪边燕子巢已经开始有小燕儿归家了,热闹得很,我给你安排去?”
  靳岄道谢:“我去三楼。”
  二掌柜微微一怔,又笑道:“三楼……小将军可不好上去呀。”
  靳岄点点头:“我知道,我是来找盛鸿的。”
  明夜堂的人只用数日便摸清了盛鸿出门的路线。他平日里总睡得三竿才起,或是提溜鸟笼,或是骑着马儿,白日里出了门,直到晚上在鸡儿巷吃喝饱足才会回家。中午他常在玉丰楼用膳,三楼有个雅间是盛鸿长包的地儿,大多数时候只他一人,偶尔也会有些狐朋狗友同他一块儿吃喝。
  玉丰楼这样的地方是不允许娼奴相公进入的,盛鸿们最多也就吃酒吹牛。靳岄走上三楼,客人不多,寥寥数桌,再往雅间方向走,迎面便是几位戎装兵士呵斥。自报家门后,他得以走过。
  雅间三面开阔,推窗齐展,窗外是初春里渐渐热闹起来的梁京城,天色晴朗湛亮。盛鸿坐在视野极好的位置,正端着一壶酒打量靳岄。
  “听掌柜的说你在这儿,我便来打个招呼。”靳岄微微躬身,笑容亲切,“回京之后还没机会好好说上几句话,修文,介意我坐下么?”
  盛鸿小时候也曾到靳家学堂听谢元至上过几天课,靳岄唤他的字,平添几分亲切,盛鸿便让他落座了。
  “气色倒好了不少。”盛鸿上下看靳岄,“我记得你小时候粉团子似的,比姑娘还好看。现在长大了些,和你那死了的爹有点儿相似了。”
  他说话全不看场合,毫不顾忌听话人感受,靳岄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见盛鸿目光总往他左臂上打转,靳岄主动撩起袖子:“那奴隶印记就在这儿,看得出来么?”
  盛鸿犹豫片刻,禁不住好奇,凑过去细细地看。“哟,火烫的?”他笑道,“这可是对犯人用的刑啊,你受得住?这怎么还伤了一道?”
  贺兰砜所射的高辛箭在云洲王奴隶印记上划破一道痕迹,靳岄放好了袖子:“不说了。”
  他欲言又止,盛鸿愈发好奇:“怎么不说了?”
  靳岄:“被狼挠的,一头好大的狼,绿眼睛,爪子这么长这么尖。”
  他跟盛鸿说自己用小刀杀熊,说自己举剑砍狼。盛鸿听得啧啧称奇,酒都顾不上喝了,微张着嘴不住催促靳岄继续说。靳岄心中有点儿好笑:他想起岳莲楼跟踪盛鸿好几天后跟陈霜与靳岄说的话——这厮人大无脑,脑壳里头装的估计都是水,好在没什么坏心肠子,要真是比较起来,有几分浑答儿那蠢货的意思。
  “我一直记着那熊挠过我一记,当时逮着机会,我怎可能放过它?割肉放血只是闲事,那熊皮我剥下来,好好地做了一件外袍和靴子。”靳岄笑道,“赶明儿我拿来送你?”
  “血糊刺啦的,你也敢碰?”盛鸿不住地看他,“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靳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以前怎样?”
  盛鸿:“不说话,不吭声。岑融带我们去潘楼听曲儿摸姑娘,你动都不敢动,脸红得像醉了酒。岑融说你人长大了胆子没长,跟兔子似的,哈!你当时不就跟兔子样白么,被岑融天天揉得……”
  一杯酒蓦地泼到他脸上,盛鸿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靳岄起身放下酒杯,冲他笑笑,从袖中掏出手帕扔到盛鸿脸上,草草一擦。
  盛鸿还愣着,等他擦完了才砰地一拍桌子:“你干什么!”
  靳岄扔了那帕子,施施然坐下,重新给自己倒酒。“我很记仇。”他说,“今日泼你一回,咱们才算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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