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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 作者:凉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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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破镜重圆 强强 相爱相杀 宫廷侯爵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可能靠自己逃离烨台。他要找白霓,而唯一能帮上忙的,是贺兰砜。
  ***
  醒来时天色半亮,大雪已经停了。靳岄只知道半夜里贺兰砜给他灌下一碗药,他浩浩出了一场热汗,病已经大好。毡帐颇大,用屏风隔开几个空间。屏风上描绘着大瑀风光,骨木陈旧,不是时新的东西。
  靳岄静静看着那屏风,画上绘制高山长河,几羽飞鸟,与此时此地格格不入。这应当是贺兰砜父亲为瞽姬准备的,可瞽姬根本不可能看得到这些。
  靳岄只觉得心头有一些复杂翻涌的情绪,令他目酸。
  靳岄起身披上狐裘,阮不奇忽然醒了,他忙摆手示意她继续睡觉。才走出毡帐,便见贺兰砜骑马行来。
  “你好了么?”见到靳岄,他立刻跳下马。
  “好了。”靳岄声音沙哑,他有点儿怕贺兰砜问自己和阮不奇去过哪里。
  贺兰砜又伸手去摸他额头,飞快一触即缩。确认靳岄已经退烧,他摘下脑袋上崭新的狼皮帽让靳岄戴上,随即跨上马,对靳岄伸出手:“上马。”
  靳岄忙装作犹豫:“我不懂骑……”
  “别骗我。”贺兰砜盯着他,“我知道你懂,而且骑得很好。”
  靳岄:“……”
  他没有握贺兰砜的手,按着马背直接跃了上去。贺兰砜抓住他双手环在自己腰上,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立刻窜了出去。
  初升的朝阳就在他们身后,遥远的山峦与雪原边缘只露出一半,满天霞光,积雪的山峰闪动锐利光芒,两人的影子和马儿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一柄指向驰望原的长剑。
  靳岄穿着狐裘,贺兰砜身躯又挡了风,他丝毫不觉得冷。他靠近贺兰砜,闻到一丝几不可察的火硝气味。
  前方就是一片树林,靳岄有点儿受不了贺兰砜的沉默,主动开口:“你这匹马有名字吗?”
  “没有。”贺兰砜说,“你起一个?”
  靳岄吃惊:“我起?”
  “嗯。”贺兰砜拍了拍马儿的颈部,“让它认认你,以后若想要逃,你就骑它。它绝对不会像浑答儿的马那样,半途丢下你。”
  靳岄:“……”
  他一时尴尬得脸上发热,勉强轻咳几声压下这点儿不好意思。贺兰砜减缓了马步,马儿载着两人缓慢走入林中。
  林中最大那棵松树上有一座精巧牢固的小帐子,贺兰砜让他爬上去,他便乖乖爬上去,心里盘旋着许多念头,一时是面对这人应该乖顺温和,才能愈发亲近,一时又不免生出不安。
  帐子里除了软毡和干草垛之外,还放着干果与肉干,不像险境。靳岄乖乖跪坐,一言不敢发。贺兰砜看他:“带阮不奇偷跑的时候不怕,和我在一块儿反倒怕了?”
  靳岄不得不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贺兰砜半个人还悬在梯子上,眼睛被帐子中的小油灯照得发亮。
  “过年。”他说完便松手跳到地上。
  靳岄心中一震,忙探头去看。
  贺兰砜在马儿身上拆下个小包袱,拎出一串红彤彤的鞭炮。
  从雪地里拖了几根树枝,贺兰砜在林外空旷处架起小小的垛子。最长的树枝稳稳支在架子上,他把鞭炮系在最高点,点燃引线。
  热闹的脆响在安静的驰望原上猝然炸开,噼噼啪啪,连成一串。
  贺兰砜跑回树下,灵活轻盈地跃上梯子,整个人便挂在梯子上,回头看鞭炮燃烧。声音震落了一些雪花,他伸手拂去,抬头看靳岄。
  靳岄正呆呆望着不远处不断炸裂的炮仗。炮声被树丛阻隔,变得有些遥远,火硝爆燃的光线隔着树丛透过来,他眼睛时亮时暗。
  “……今天除夕么?”他怔怔道,“我忘了。”
  北戎人称除夕为“岁除”,岁除这一日,北戎天君会在皇城中举行拜火仪式,由北戎大巫主持举行。各部落的巫也会在部落营寨拜火,北戎人崇拜火神,这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几个日子之一。
  因北戎与大瑀所循历法不同,岁除与除夕,实际上并不是同一天。北戎的岁除在立春前,预告着新年启初,牧场与牧民可以择日迁徙,草青兽肥,一年春好。
  靳岄忙于准备与阮不奇逃离的事情,竟是丝毫没有想起除夕。
  贺兰砜爬到帐子里盘腿坐着,抓了一把肉干,和靳岄同看那闪光之处。
  “阿妈还在时,每一次过年,阿爸都跟大瑀行商买鞭炮。”贺兰砜说,“阿妈去了之后,我们再没烧过炮仗。我昨日去找那人,他竟然还记得烨台部落上有一家人每年都买炮仗。但他家中已无存货,只能给我这么一小串。”
  鞭炮烧完了,雪地上洒了一片残红。晨光照亮群山与驰望原,营寨中有炊烟升起,万籁俱寂。
  靳岄眼眶发热,怔怔流下泪。意识到贺兰砜看自己,他忙低头擦去眼泪:“多谢。”
  贺兰砜一口口嚼着肉干,姿态放松:“不必。”
  “谢谢你救了我,在浑答儿他们找到我的时候。”靳岄一口气将此前没有说、不好说的话全都讲出口,“我那天不该说那些话伤你,是我不好,对不住。”
  贺兰砜与他对视片刻:“我忘了。”说着把肉干放进他手里。“而且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北戎人。”
  靳岄心急要辩解,贺兰砜摆摆手,制止了他的说话。
  “你画的那张地图,被我哥烧了。”贺兰砜道,“他说那是假地图,没有用。”
  靳岄一颗心猛地沉了,脱口而出:“他怎么知道?”
  贺兰砜回忆大哥的话:“潘楼的位置不对,它与皇宫之间并无阻隔,可以直接眺望到大瑀皇城。朱雀门外头应该有一座岷州桥,但你没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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