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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 作者:南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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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强强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三教九流

  今日贵客迎门,我忸怩半晌,终于给这汤取了个还算不俗的名字,献宝似的奉在了诸位跟前。我取过碗来,先给明诚之盛了一碗,“明大人,府上常用此‘踏雪’开胃,您且尝尝,看可还合胃口?”
  明诚之正襟危坐,只略一抬眼,身后掌扇的小厮便将那碗“踏雪”接了过去。
  我心内有些惴惴。一方面是想得到明诚之真心实意的夸赞,另一方面,我又害怕他真心实意的夸了,我反而无法应答自如,那样可比明诚之一言不发更为尴尬。
  “这汤……”
  汤汁纯白浓郁,顺着明诚之一仰脖的动作,一滴不漏的进了他的嘴里。我紧盯着明诚之的动作,甚至还根据他喉结上下移动吞咽的动作来猜想这口汤现如今在哪里,以及给明诚之带来的切身体验,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不错。”
  明诚之将碗放下,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中依旧还有其他情绪,就像他走上荷叶桥时一样,同样的转瞬即逝,但同样都被我捕捉到了。
  我只当这汤着实惊艳了他。
  于是我心里的担子也轻了不少,与钟毓一同招呼着旁人,若白的随从蹑足前来,冲我腼腆一笑,也盛了一碗汤给若白端了过去。
  我特意看了一眼,若白的汤里没有盛小猪蹄,只有两三片冬瓜,清淡的很。
  若白并不与我们一桌,大约他也是知道我在他与明诚之之间的左右为难的,于是自己坐在了长亭尾部,饭菜也不曾用过多少,只是格外清淡的喝了两口汤。我觉得他是为了照顾明诚之面前的我从而尽可能的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于是我愈发感激他了。
  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活络了起来,我不再是明诚之重点监视的对象,于是得了空,便拿起一壶酒到了若白处。
  我站在他身后,从他这个角度看着,满目皆是荷叶,密密匝匝,毫无余白。我自忖若白是不喜欢这样拥挤喧闹的情形的,于是打算请他换个位置。
  “诗九曲,词流觞,山河湖海共月光。”①
  若白略一回头,执杯一让,浅浅笑了一声。
  “原来公子有这般诗情画意。”
  我自是难以招架这般笑意,于是赶紧灌了一口酒,对着若白谦虚道,“哪里哪里。”
  “公子何必谦虚呢。大约此处星光月光,俱可化作薄暮浓云,花间水露,想必在眼在心,尽是美景。”若白垂首,自杯畔抿了一口,“这酒也是好酒,浓厚醇香,却又不肥不辣。敢问公子这酒可有名字?”
  “这酒名为‘寒潭凝露’。”
  我又灌了一口酒,只是脸颊渐渐染上的酡红已压不下去了。
  真是要命,我想了许久该如何应对明诚之的夸赞,不想却在若白这里栽了跟头。
  “这名字也是好名字。”若白眯了眯眼,往远看去,眼波似溯过半壁河山,落在了遥远的福州西岭村的酿酒人身上,“寒潭便是老林、峭壁、瀑布、清冽的山间水;凝露便是浓缩天地山河之精华,化作壶中一滴,杯中一口。公子,这一口,可真叫若白开了眼界啊。”
  “这……”
  我有些词穷。
  福州确实是林多山多峭壁多水多,但为何我初酿初尝这“寒潭凝露”之时,就满脑子都只有“好喝”两个字?为何若白只不过寥寥数语描摹想象,便好似又带我回了一趟西岭村一般?
  “其实这酒在西岭村格外寻常。”
  我斟酌着词句,尽量使自己也显得文绉绉一些。
  “只不过村里酿酒,把酒封好后都埋在涧中,此处无涧,便勉强埋在水下。”我举着杯解释,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何要对若白解释这些,但终归是想到了,此刻说着,或许又能引出另一个话题来,总不至于冷场,“涧水清冽湍急,不似这池水平淡无波,于是便又多一种口感了。可惜京师路远,西岭村的酒禁不得长途运送,否则是该尝尝西岭村地地道道的‘寒潭凝露’的。”
  “此已是极好。”
  若白回过头来,将酒杯放下,对着我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
  “若有机会,必亲自去领教。”
  我连忙回了半礼。虽不知此言是应答还是真心实意,但我心里的狸猫欣喜,着实要将囚它的笼子挠出个洞来了。
  “游新记得,阁下书墨丹青,当是京师一绝。”话过几回,我已渐入佳境,索姓放了杯子在若白身旁坐下,“今日高朋满座,春色满池,不知游新是否有幸可求得阁下墨宝一幅?”
  若白尚在沉吟,身后不知何时跟来的钟毓已“噗嗤”笑出了声,“若白的书画,便是皇家也难求一幅,千金难买,又岂是你小小一介大夫可求来的?”
  我扭头去看钟毓,却见那些人全跟在明诚之的身后,被钟毓的笑声带了过来。
  心下悲怆。
  老天!
  我压低了声音放慢了语调与若白说了这许久的话,就是担心会将旁人引过来,尤其担心明诚之等人和若白正面杠上。明诚之坚定不移的政治立场我已经见识过了,绝不想在这般境地下再见识第二次。我看了一眼若白,他虽带笑,唇畔多少却有些发苦的意思。这般冲突能避则避,能免则免,若白定也是这样想的。
 
第4章 
  在明诚之等人到达的前一刹,青衿眼疾手快的自我房中抬出一张琴塞过来。抱着这琴,我也觉心下定了不少,于是抢着对明诚之笑道,“大人,你我朝廷命官,最重体统,因此今日宴饮并未有歌姬舞女助兴。如今宴毕,九曲连觞虽有诗词,却无歌舞,岂不无趣?下官不才,于诗词之道上再无进步,因此自请做了这鼓乐的营生,还请大人与诸位公子玩的尽兴。”
  这可能是我做官以来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今日两个生平以来第一次,都这么交代在了明诚之面前,姑且算作学费吧,日后这样的场景只会多,绝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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