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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恩,我疼。”
我高高在上的主子啊,我万人之上的主子啊,他曾能拉强弓,骑烈马,在朝堂上十步吟诗,一鸣惊人。他曾奏乐曲,做舞剑,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中长袖善舞。
我仍然记得,弦月之下,他身披淄色蟒纹氅衣,身形颀秀,冰冷矜持,却以价值千金的七弦古琴为我一个奴隶奏乐。
曾经,他耀眼,俊朗,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而今,他干枯,瘦弱,药石罔救,无可救药。
他蜷缩在龙床上,被无休止地病痛折磨着,疼痛消磨意志,摧折身体,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逐渐衰败,死亡一步步驾临。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我什么感觉。
我没有怜悯,也没有疼惜。
怜悯是给自己的爱宠的,疼惜是给自己最为亲密之人的。可惜,他既不是我的宠物,也不是我的爱人,他是我此生最大的对手,是我不得不翻过的高山。
当他不可触及之时,他是高山之上的佛陀,我只能仰望他,为他周身的佛光迷醉,磕着长头,一路从山脚爬到离他最近的地方,虔诚地匍匐在他的足下,只求他施舍给我一个眼神。
但当我可以触及他的位置之时,神圣的辉光被撕破,巨大的佛身之中,是一个与我一样的凡人。
他不过是一个凡人,一届凡夫俗子罢了。
我终于能获得了平视他的资格。
“念恩,我疼……你能抱抱我吗……”
主子被病痛折磨地神智不清,流露出自己的脆弱,说出了本不应该说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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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声地脱掉鞋袜,坐在床上,将他揽在怀中,怀中的主子轻飘飘地,骨头有些膈人,他蜷缩在我怀中,发出微弱的呻吟,轻轻地揪住我的衣襟。
我怀中抱着他,眼中看着他。
眼神是冷漠的,无机质的,就像是看待无关紧要的死物。
165、
离开主子的宫殿以后,我拒绝了魏公公专门给我准备的马车,步行回家。
看到主子的那副样子,我感觉,我已经没有着急的必要了,主子凭着这样一具身体勉强走到现在,他已经什么都做不到,再难有力挽狂澜的机会了。
回家的路上,我路过了容妃昔日的宫殿,自从容妃死后,这间承载了无限荣华的宫殿便一直被禁止入内,从老皇帝掌权之时到主子执政之刻,所有人都默契地对那个风情万种的一代宠妃避而不谈。
新来的宫人们通过老人的描述想象着容妃的容貌,幻想着老皇帝与容妃刻骨铭心的爱情。与只能妄想的他们不同,我这小人物曾亲眼见过这两位人物。
故事行到终局,我终于能想起开篇的记忆。
史书中没有记载,宫中也少有人知,老皇帝其实很喜欢画画,但他画得很是难看,所以他不敢再外人面前做画,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书房的时候,才能偶尔放纵自我。
某一天,主子带我去见老皇帝的时候,老皇帝正在画画。老皇帝姿势摆好,大笔一挥,看着倒煞有介事,可若细看他手底的大作,那可真是不忍直视。
一副无法辨认的大作完成,老皇帝自觉满意,对主子招了招手:
“来来来,来猜猜朕画的是什么。”
主子凑了过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肯定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是驴。”
“驴你妈的驴。”老皇帝气得口吐脏字,一巴掌扇在主子头上,“你小子看清楚,这是麒麟!”
那时候的主子没大没小得厉害,一点都不怕他爹,梗着脖子坚持自我:“你撒谎,这分明就是驴!”
就在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容妃踢开了御书房的门,打断了父子俩的争执,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
“烦死了烦死了,你这还有点心吗,分我一点!”她气愤至极地抱怨着,“朱青说什么怕我长胖,把我的零嘴都收走了,该死的!”
父子俩都知道,缺吃少食的容妃很可怕,被朱青断了粮且无法反抗的容妃更可怕。父子俩也顾不上驴不驴的问题了,主子识趣地端着点心盘送到了容妃手边,老皇帝亲自给容妃倒凉茶,像个丫鬟似的守在容妃旁边,唯恐她噎到。
容妃也不客气,气鼓鼓地咬了好几口的绿豆糕,这才看向老皇帝,询问道:“对了,你们爷俩是不是在吵什么?”
老皇帝把茶水塞到容妃手中,拿手帕擦了手以后才捧出自己的“大作”。
“朕与小八正在讨论,这幅画上是什么生灵。”
“啊,这麒麟画得真像,是送给我的吗?”
容妃瞪圆了眼,主子同样瞪圆了眼,母子二人表情如出一辙,却是截然相反的含义。
老皇帝以不屑的目光扫了主子一眼,故作高深地咳了两声:
“这是朕今年最好的画作,本来准备是私留的,但既然爱妃喜欢,那朕就只有忍痛割爱了。”
“谢谢皇上!”
容妃甜甜地笑了,神色间满是少女的娇憨,这种神色本不应该出现在容妃这种生过孩子的少妇身上,放在她的身上却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然后,容妃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和皇上赏了一个下午的画,后来还拿出了自己雕刻的木雕送给皇上作为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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