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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怎么不好看。漂亮,有朝气,适合你。”
“唔。”
“你这一身,都是谁教你的?年纪轻轻,快赶上当年的我了……”
“是叔叔,梁……叔叔。”随着季晨的回答,他的身体也随之转了回来,在他身后的光罩之外,梁樨静静的站着,他紧贴着光罩,离季晨不过几尺,少年一回头,正对上了梁樨的眼睛,二十年,那双眼睛丝毫未变,只是眼角的细纹多了,鬓角挑出几抹飞白。两人静默地对视了一眼,终于是梁樨先捂住了嘴,年过半百的长辈,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掌心,肩头微颤,像一个伤心到极致的孩子。
“梁哥,哭什么呀。”他温柔的声音发颤了,为了掩饰自己的颤抖,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笑容,“好久不见啊。”
梁樨泣不成声,他红着眼睛,连连点头,哽咽着:“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这么久没见我,别搞得跟哭丧一样嘛……”少年又将脑袋仰了起来,深深吸了口气,可这动作太大,牵到了伤口,他不得不捂着肚子,嘶的吸了一口气。一想到这伤口是拜谁所赐,他便气不打一出来。
“差点忘了正事……”旄节一甩,少年回过头,目光穿过额前的血花,钉在不远处的顾千山身上,语气里的温柔也不知被谁偷走了,此刻竟像灌满了冰一样寒冷,“你打我儿子,打得挺开心啊?”
不等顾千山回应,他便攥着旄节冲了上去,即使知道那是自己的身体,季鸣杨还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将旄节的顶端,对准那人的胸腹捅了过去,一声钝响接踵而来,逐渐对肉身失去控制的顾千山被打到身后的木架上,仅剩的几个玻璃瓶如流星坠地,噼里啪啦地落在他身旁,碎成了一地玻璃渣。
被禁锢了许久的魂魄,终于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地钻了出来,悬在光罩正上空。
“儿子。”声音再次响起。
季晨立刻应道:“我在……”
“你醒了,这身体我就不能待太久了,我……这么多年,一直没办法照顾你,功劳啊苦劳啊,都让你梁叔叔占了,我这么一想,都不知道是该吃醋呢,还是愧疚……”季鸣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快一些,可短暂相聚之后,紧接着就是离别,那语气里的悲伤,还是难以抑制的流露了出来,他叹了口气,道,“来,我教你,手用力。”
季晨用力地点了点头,攥紧了光滑的木杖,同一具身体,两代人的灵魂,缺失的童年,在这片刻的光阴里缓缓地流淌。手背是暖的,像有人手把手教着他。此时,他好像变回了曾经的那颗小小的豆芽菜,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正托着他的掌心,一点点的,将缺失的东西传递过来。
他握住了武器,恨不得把这最后的相聚揉进手心。
“看着他。”季鸣杨说。
季晨抬起眼,看向了面前已狼狈不堪的顾千山。那人倒在一片狼藉中,随着怨气的消失,他的力量也在急速减弱。这场战斗的胜负,已经尘埃落定了。
“他的脸,就是我的脸。”季鸣杨语气里透出了几分自嘲,“虽然这表情丑了点,但好歹……能让你记住我的样子,晨晨,爸爸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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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季晨用力点了点头,努力将眼眶里的泪憋回去。
“把它打出来。”季鸣杨手把手教着,“把灵力聚集起来,冲着他天灵盖往眉心下三寸的地方,狠狠的打,往死里打。”他怕季晨心软,不肯对这张脸下手,甚至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往前迈了几步,抬起手,将旄节的顶端抬起,抵在了顾千山的头上。
“我就知道……我会有这么一天的。”顾千山仰起头,整个身子向后倾,他看向季晨的眼睛,血污之下,依旧清澈明亮,那眼睛背后藏着的灵魂,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还是如此。顾千山突然发了狂,嘴角一咧,说是哭,也是笑,肩头**着,如濒死的野兽。
他从怀里捧出了一个精致的罐子,那罐子看着陈旧,却比周围的新罐子更亮,他攥紧了它,轻柔地摸了摸生锈的瓶盖,许久,那狰狞的神色里,终于流露出释怀。
“咔哒”一声,尘封二十年、锈迹斑斑的瓶盖终于被拧开。
可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顾千山愣了,他脸上的沉醉、惊喜和癫狂,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顾不得面前少年,一把拍开了旄节,举起了罐子,对着微弱的灯光看了一遍又一遍,没有……还是没有,那罐子里是空的,它不该是空的!
“我的……我……”顾千山将手伸进了空空如也的罐子,他急切,他恨不得能从那空气里摸出什么东西,可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去哪了?到哪去了?你刚才……你把她弄哪去了!她去哪了?!”肉身排斥得厉害,顾千山双腿发软,已经站不起来了。他趴在地上,用仅剩的还能控制的双手,紧紧攥住了季晨的裤腿,咆哮道:“你把她弄哪去了!还给我!你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她早就走了。”语调绵柔,语气却是冰冷的,季鸣杨头也不低,仅用眼角的余光睨了他一眼,他将腿向后一收,把裤脚从他爆出青筋的手里抽了出来,“你以为,你背叛亲友,伤及无辜,用累累鲜血为她换来的另一条命,是她想要的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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