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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昧仁奇怪道:“你干什么?”
白悦光道:“别这么说,上天都能听到的。同学,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冰昧仁愣了一下,接着嗤笑道:“幼稚,迷信。”
白悦光笑道:“随你说。我就是迷信。”
“咔嚓”一声,冰昧仁才注意到,一缕他从前碰都不让人碰的发尾被剪了下来。
半小时后,白悦光放下定型喷雾。
镜中是冰昧仁焕然一新的造型。
白悦光从身后拢起他干净的长发,清爽地扎在脑后,道:“看,是不是很帅?”
恍惚间,冰昧仁仿佛在镜中看到了十三岁那年,在冰上奔跑的自己。
那一刻,眼泪不能自抑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他连忙垂下头,下意识地想用长发挡住自己的脸,才想起头发已经被剪过扎了起来;他又去摸帽兜,想用帽子遮住,慌乱地摸了半天,却摸到一只温暖的手。
那只手从身后抱住他,没有像父亲和教练那样说“你别哭了”,也没有像街上行人那样说“你怎么哭了?”“你在哭什么啊?”,而是轻柔道:“我在。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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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冰昧仁心上的一层坚冰,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此后,白悦光总是会来冰昧仁的家里。冰昧仁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只有他们两人。没有人知道那段日子他们都在家里做了什么。
后来,有时,在风和日丽的晴天,冰昧仁也会自己转着轮椅,来到医科大的校门口外,等着白悦光下课。那些校门口来来往往的追随的目光,他看到了,不过他已经学会不去在意了。
21岁生日时,吹灭蛋糕蜡烛,冰昧仁向白悦光许愿:“我想再穿上一次冰鞋。”
可是家里所有那些冰昧仁曾经一双一双收集来、视若珍宝的冰鞋,都在他退役后,被冰父扔进了焚化炉。
冰昧仁想了想,忽然道:“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我故意穿冰鞋去学校气我们教导主任刘老头儿,当时他把我的鞋没收了,放在办公室里,说不定……”说着说着,他自己又摇了摇头,自嘲地叹道:“都快十年了,怎么可能还在。”
白悦光帮他抹掉嘴角的蛋糕奶油,真诚地看着他:“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21岁的晚上,白悦光推着冰昧仁,偷偷溜进了雪乡初中的大门。
门口值班的保安就像突然瞎了一般,愣是看不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影。白悦光也安之若素,仿佛早有预料。冰昧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冰昧仁微微蹙眉:“你……”
白悦光立刻道:“昧仁,我不会说谎,也不想对你说谎,所以……你还别问了吧。”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从上而下,缭绕在冰昧仁的发间,在冬夜中格外温暖。
冰昧仁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他一直知道,白悦光这人,看着乖巧温柔,实际上,骨子里却有着一点令人惊艳的大胆与野性。
就是这样的野性,让他如蒙同类,欲罢不能。
冰昧仁凭着记忆摸索到刘老头的办公室,透过老旧的窗户,斑驳木雕的破衣柜顶上,真的有一双雪白的冰鞋被束之高阁。
冰昧仁黯淡了许久的眼眸瞬间亮了。
他正想找东西砸碎窗户,一转头,白悦光摊开掌心,递给他一块锋利的石头。
“哗啦!”
破窗漏着寒风,白悦光将那双冰鞋取下来递给冰昧仁,冰昧仁挣扎着自己小心翼翼地穿上。
那一刻,他闭眼,耳边冷风呼啸,仿佛又站在赛场上,他闭眼,深呼吸,准备,起立,鞠躬,全场欢呼,然后如燕子一般飞到冰上。
然而,睁开眼,警报器响了。
“你|妈|的,谁他|妈把老子办公室窗子砸了!”刘老头裹着厚厚的皮袄从教职工宿舍跑出来,看见窗外黑乎乎两个身影,破口叫道:“抓贼啊!!”
二人对视一眼,立即,白悦光推起冰昧仁的轮椅,一路向下;刘老头在后面抄着一根鸭毛掸子,穷追不舍。
两人一路奔跑,跑着跑着,又跑到了那片结冰的湖上。
冰昧仁的冰鞋着冰,他看着自脚下在冰面画出一道道痕迹,激动地转头看向后面的刘老头,终于肆无忌惮地大叫道:“你有本事追上我啊!”
刘老头奔得气喘吁吁,还一边骂道:“他妈的,你这小贼这欠抽的调调真像我以前一个王八蛋学生!”
忽地,白悦光松开手。
冰昧仁自己转着轮椅,灵活地在冰上飞舞、盘旋。他轻巧地一次次绕过刘老头的追逐,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烂熟于心的技巧动作:贝尔曼旋转、莫霍克步、燕式跳接。在快速的旋转中偶尔他瞥见一旁的白悦光,满心感激,满眼深情。
他们终于甩开了刘老头,滑到湖深处的枯草丛中。
冰昧仁忽然拉住白悦光的手。他看着单薄,臂力却奇大,白悦光一个踉跄,被冰昧仁拽到怀里。
白悦光霎时脸一片通红,挣扎着道歉想起身,却听冰昧仁在耳边轻声道:“那双冰鞋,其实是你放在那里的吧。”
白悦光满脸绯红,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道:“……我说过,说谎我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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