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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一流便停不住,景非容永远不会问楚雁川,图腾带来的反噬到底会投在谁身上,因为他已经有答案了——在楚雁川方才出手将自己从封印结界中带出来之后,他捏诀关闭了结界,景非容清楚地看到,楚雁川的手心还残留着一圈图腾,颜色不是深蓝,而是骇人的猩红。
楚雁川其实从没有骗过他——我不希望殿下受伤,若有能保你万全的方法,我会不遗余力。
七千多年前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就算他们的亲事是一场骗局又怎样,就算楚雁川不喜欢他又怎样,景非容无比确定,他注定是要爱上楚雁川的,楚雁川便是他的道,无论自己怎么躲怎么扛,也必然要受这场骗、犯这个傻不可,并且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我不要跟你和离。”景非容第三次说了这句话,他擦了擦眼睛,没有用,眼泪还是不断地在往下滚。景非容哭着说,“我们一起把父尊的魂魄救出来,把赤拓彻底除灭。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不管帝君你喜不喜欢我,都要待在我身边。我们是风风光光成了亲的,只要我不同意和离,你永远是我的神侣。”
他们确实是风风光光成了亲的,只是大婚那日,景非容怄着气不愿出面迎亲,他们都没能喝上一杯合卺酒。
楚雁川看着景非容,伸手,用指腹替他抹去了脸上的泪,然后他微微抬头,在景非容的唇上亲了一下。
景非容眼泪流得更凶,抱住楚雁川,抵在帝君的肩头泣不成声。
第23章
背上的伤还未好全,景非容趴在床上,房间里昏暗一片,只有窗外的月色照进来,斑驳的树影在床幔间摇晃,晚风微凉。
楚雁川进了房,在床边解了外袍,刚躺下去便被景非容搂住腰,一颗脑袋立马靠过来压在了胸前。景非容趴在帝君的胸口,楚雁川摸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那袋白桃蜜饯,是帝君给我拿来的吗?”
景非容醒来后发现床头有一袋蜜饯,他还当自己记错了,现在想来,应该是楚雁川在他昏迷时来过,他以为的那场梦,其实是真的——帝君给他疗伤、喂水,和他接吻。
“是。”楚雁川回答。
景非容轻声说:“父尊也爱吃白桃蜜饯。”
楚雁川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嗯。”
“帝君与父尊,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天地初成之前便相识了,一起熬过了混沌大元,创世时正遇天劫,是霖云救了我,助我化出肉身。”楚雁川说得很慢,“后来我和他,还有众神一起,除魔开元,设下封魔印。”
彼时的他们还是一棵树与一只凤,神凤栖于神树旁,相伴万年。天地蒙昧,无光无色,某日有银光乍亮,如巨刃划破鸿蒙。天道开启,火光燃云,雷鸣纷纷,神凤振翅迎着烈焰冲往天际裂缝,而那雷霆直指夙凉山主峰山脉,一道接一道地劈在神树之上。
枝叶摇落,神树元神欲裂,神凤先他一步,自天焰中啼鸣着涅槃,渡过天劫,随即便俯翱而下,以身为屏,为神树挡下了最后一道天雷——雷震穿过凤身直达神树元灵,神凤收翅化为人形,一道灵力从指尖流出,灌入神树中。羽霖云握住那只向上而伸的手,将楚雁川拽出原身,二人的长发与衣袍在雷焰中交缠翻飞,默契对视片刻后,双双飞身入穹,与众神一同开元创世。
景非容没说话,搂紧了楚雁川的腰,帝君与父尊相识如此久,共难共劫,挚友一朝殒身,而楚雁川七千多年来日夜守在故人的殒身之处,那些画面便一遍遍地在脑海中重演,这何尝不是一种酷刑。
“帝君。”许久,景非容低声开口,“我长大了,有能力救出父尊,你不要再伤心。”
“我相信殿下有这个能力,但我不希望殿下受伤。”楚雁川说。
他抚了抚景非容的后背,那日提出和离后,楚雁川以为景非容会羞恼、会发火,可是没有,景非容没在他身上撒半分气,只是一言不发地出了寝殿。楚雁川没料到他会直接去质问天帝,更没料到景非容会因为提起羽霖云而受五百鞭的刑罚。
景非容抬起头,就着斑驳的月色,问:“我要是受伤了,帝君会伤心吗?”
赤拓再次显现人形,若要将其彻底除灭,景非容已经做好了修为尽废的准备——只要能救出父尊的一魂一魄。
“会。”楚雁川看着他,回答。
“那我一定小心,不让自己受伤,不让帝君再伤心。”
景非容说完这句话,凑过去亲了亲楚雁川的嘴角,楚雁川抬手摸着他的脸,片刻后还给他一个更长的吻。
他们都没有提起天帝,楚雁川在许多年前就与天帝割裂下鸿沟,而景非容在经历了种种目睹了种种之后,也终于确定,权便是权,道便是道,永远无法平衡。
他知道天帝有苦衷,有不得已,也知道他一直活在漫无天日的愧疚悔恨里,因为自景非容记事起,他的父王——六界至尊,龙族之首,穿的都是凤纹袍。
但既然做了选择,本就该承受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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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非容睁眼时,下意识地立刻往旁边看——帝君还在。
他把奶嘴拿出来,楚雁川似乎还没有醒,景非容悄悄下了床,去书房拿了纸笔,然后回到床边,拉了张矮榻,铺好纸,对着帝君的睡容作起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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