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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放空了一会,才缓缓说道:“是我杀的又能如何?”
“他人何辜?”钟情问道。
那女子笑了下,面容都开始扭曲起来,“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的……”
钟情又道:“幕后可有主使?”
“没有,皆是我一人所为。”
“钢爪从何而来?”
女子轻哼一声,道:“自然是从我那无情无义的夫君身上得来。”
常山派修士上前喊道:“人妖结合本就违背天道,你还杀害八条人命,当诛!”
钟情静静地望着她,似是猜到了还有下文未说。
片刻后,她果真恶狠狠地开了口:“天道……天道与我何干。”
“你杀害八人,是为了什么?”钟情不冷不热地问,“是为了能与他厮守,还是为了其他?”
“呸!妖物也不过都是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十七为君妇,我待他情真意切,可妖不会老……他道我丑陋,弃我而去,执意要回到族群里与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妖做伴……好得很。”她的眼中尽是癫狂的神色,所有的良知理智都被戾气侵蚀了干净,“我偷了他的法器……听说生食十颗人心之后便能恢复年轻时候的容貌……我要他后悔,我要他看着我并非……”
并非怎样呢。
“你瞧,世人皆贪心。她恢复了容貌,便想要将那妖物留在身边,一日不够,要长相厮守才好。凡人皆是如此,修士亦不能免俗。钟情,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想过吗?”女子的声音淹没在耳边心魔的声音中,他语气里的癫狂不比女子来的少,甚至还带了点诱哄的意味,“戚临百年醒来,他当真还会记得你吗?就算到时候你侥幸未死,难保他不会在这几年变了心肝……”
“她道色衰爱弛,难道你不怕吗……”
“住嘴!”钟情一剑既出,剑光大盛,照得湖水银光铺面,杂草都为猎猎的剑风折了腰。
长剑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与女子手上的钢爪撞在一起,把它生生打偏了一个方向,连带着那个女子也跌落在地。
常山派修士趁机再次甩出袖中长鞭,将她的四肢牢牢地困在一起。
女子呜咽着,大喊着,但是钟情却再也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
心魔的话在他脑海里悠悠回荡,怎么也散不去似的,饶得他心神激荡。
修士瞥了他一眼,而后自顾自地走上前摘了她的钢爪,把女子留给了试探着上前的衙役。
“人是我绑的,这钢爪我带回去了啊。”那修士伸手在他面前逛了逛,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清,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他那种修为,都不及五十年前的你半分。”心魔不屑地说道。
“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同你说话?若是换作我,早就出手教他如何做人。”
钟情压下心头的那点躁动,走上前语气平淡地同衙役作别。
那女子还在低声呢喃着,时而悲戚啼哭,时而愤怒大喊。或许她本心并非如此,但在钢爪的血气与妖气的侵蚀之下,已变得浑浑噩噩,忘却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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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不带感情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御剑回到安平府为他们提供的住处。
屋内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只留着一点缝隙任光偷偷溜进,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跳着舞,构成了这昏暗屋子里唯一一块光明地方。
钟情刚把佩剑解下,便听见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谁?”
“是我。”律钊说道。
钟情隔着门问:“什么事?”
“我听人说你先前似乎是失控了,是不是因为……”律钊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没事。”钟情打断了他的话,凉凉地说。
“钟……不是,林清,你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
“我真的没事。”钟情重复了一遍,“什么事都没有。”
律钊叹了一声,道:“你要是受不住了,可以来找我帮忙。”
音落,律钊又在门外僵持了一会,才叫钟情听见了愈来愈轻的脚步声。
脱离了外人的视线,心魔终于肆无忌惮地从他体内冒出,聚成了一股黑气,先是在钟情的周身晃荡一圈,而后便在他身侧纠缠不去。
“你有欲望,有执念,才会生出了我,为何你就是不敢承认呢?”
他的声音压得低,乍一听与钟情的原声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但仔细听来又能发觉其中夹杂着的愤恨、不甘以及蛊惑。
“你害怕阵法不成功,害怕戚临死去,害怕自己找不到幕后之人,就算阵成之后戚临一样也会落到那人的手里,而那个时候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能在黄土之下安静地接受这一切……”
黑气凑到他的眼前,像是有一双眼睛在同他对视一般。钟情抬手搅乱了那团黑气,但在它分散不久后,又在另一个地方聚了起来。
“就算你成功找到了幕后之人,强行停下了那个法阵,你又该如何去解释这一切,你能保证戚临不会有半点怨恨?”
钟情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一点话来。
他想说自己补下那个阵法确实是一时冲动,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后悔。他想要护着戚临的心是真的,即使日后戚临苏醒之时会恼怒会怨恨,但至少他能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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