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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黛扑了个空,剑气骤然原地消失。
应长风自打入道以来还没遇到过能凭空化解剑气的情况,闻声只愣怔了须臾,然后怒不可遏,没打算多废话半个字,左手又是剑气直出!
再次消失。
一而再地发生就绝不是巧合。
是他的剑出错了吗?
还是始终差一点、到底哪里差一点?
如果不是差了一点,刚才就应该碰到那东西的本体,是剑意或者剑招,哪里差了?差在何处?
这想法在剑意消失后猛地袭击应长风,把他打得灵识激荡不已。
他不是会轻易沉迷什么的人,也从来没有为什么困扰过。他自学成才,不求着谁,也不会太把别人的话当做金玉良言。
入道一百余年,应长风怀疑天地,怀疑清心道——
却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修行有问题。
他的剑意早在去南海之前就大圆满了,不可能会差!
九部《剑典》,他连早就亡佚的半部《破山》都参悟过,也许有破绽有漏洞,可绝对不会差着哪里没有够着!
差了哪里……
破山?
是另外半部找不到的《破山》吗?
“……心魔有三种,杀心过重,执念太深,求而不得。”
“你在,我就不会有事。”
“若真有那日,你在旁边拉着我,就不会堕入深渊了。”
你在执迷吗?在求索吗?
差了一点的剑意。
求而不得……
“应长风,你不要放开我。”
应长风一个激灵,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
他差点就被刚才横生的妄念拖着走了,回过神来,额间尽是冷汗。因那阵疼痛应长风神识归位,低头看见魔气不知何时攀爬上远山黛,已经淹没了大半个剑身。
“放肆!”应长风怒喝。
远山黛即刻挣脱束缚,那些魔气见他盛怒知趣地退回原处。
声音又笑了。
应长风站在原地,右手缓缓地把远山黛握得更紧一些。掌纹都要嵌进剑柄的力度让他疼痛,也让他清醒。
他短暂咽下怒意后试探道:“姜缘?”
这个沙哑的声音活像许久都没有说过话,带着小儿学语的艰涩,又有种古老而陌生的腔调:“后辈,无礼。”
“你是姜缘?”应长风置若罔闻道。
那声音喘不上气一般道:“魂……残魂,肉体归于天地。”
姜缘的残魂么?
萧鹤炎口中的姜缘脾气乖戾得很,又疯疯癫癫的,想来不是好相处的人。没想到死后被镇压,变成一缕入了魔的残魂居然还会说人话。
应长风心里算了算,毕竟一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修行的大前辈了,就算面对一缕魂魄也当有敬畏之心。于是他不情不愿地加上个敬称,敷衍道:“哦,前辈试探我?”
姜缘的残魂应该比本人脾气稍好些,过了会儿也渐渐习惯说话,吐字虽然还带着千年前雅音的怪腔怪调但依稀能听懂它在说些什么了。
它消化了很久应长风的语气,没有不满,反而去肯定方才那蛮横的剑招。
“资质不错,但,还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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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点。
这三个字险些又激起了应长风的逆反,他强迫自己不要去和这个都看不见长什么样的玩意儿计较,拼命想萧白石,和那日客栈里他对萧白石说过的话。
要好好地出去,要离开,要和他厮守一生。
他答应过萧白石的,不可以食言。
如果在这儿崩溃岂不是一辈子都成了个天大的笑话吗?
应长风压着翻涌的灵识,朝向那声音传来的方位:“那敢问前辈,差在哪里?”
姜缘残魂本意想激他,却没料到这人看着趾高气昂不为天地折腰的样子,居然好声好气地问了一句,一时愣怔地沉默了。
它半晌不说话,应长风等得不耐烦,再开口时,又是熟悉的一股子阴阳怪气:“前辈,听说你生前是天地间第一个剑修,不会被关了几百年,把修过的东西都忘了吧?”
“……”
“哦,不对,我给忘了。”应长风邪邪一笑,“我看过你的手札,那上面可没什么‘大道’,更看不出‘剑’的痕迹——你诈我?”
他惯常说话不太入耳,前面摸不清姜缘底细故而礼貌了几句,这时耐心耗尽,表面功夫也懒得做,配着那副阴晴不定的表情,简直十分欠教训。
可姜缘残魂并不被他激怒,依旧慢悠悠的腔调,听着恼人。
“什么‘剑’的痕迹?”它轻描淡写地反问应长风,“为何一定要有痕迹?”
应长风语塞,起先的焦躁却不知所踪。
“剑意,本该无痕。”
像被短短几个字拿捏住了最关键的地方,离所谓的本真只差一层窗户纸了,应长风想急不可耐地捅破,又找不到任何法门。
说话间魔气轨迹突变,应长风敏锐道:“外面有人?”
“来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那残魂提到“孩子”二字时的语气堪称慈祥,但没来由地令人毛骨悚然,“有小辈想要这魔气,呵,给他便是了。”
是说……沈移舟?
应长风正欲套它的话,再转身见到眼前的画面时要说什么全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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