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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自然不难!但我又不是东暝观第一剑修。”萧白石委屈道,腔调任谁听了都会明白他正在赌气。
可惜应长风于武学一道太认真,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认真道:“御剑不过灵气炼化到了一定程度后自然而然的修行,没什么特别的,要掌握个中变化只靠熟能生巧。届时随手一根木枝也能完美驾驭,落叶飞花皆能为己所用,不必非要一把剑。”
萧白石怎会不知他说这话的诚意,但原本只想撒个娇,让应长风哄自己几句,这会儿反而不好接话了,只道:“我明白。”
“得了空我教你。”应长风握着他的手晃了晃,“你别急。”
萧白石这下彻底困惑了:“急什么?”
应长风道:“那话没在批评你,各有进退,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尾音又轻又软,被风一撩传入耳朵,萧白石被他握住的地方一阵酥麻。他松开应长风,自己捂着耳朵往前疾跑几步,心里对应长风的喜欢压抑过这段日子,眼下又如甘霖过后破土萌芽,全部化为了他青涩的小鹿乱撞。
身后不远,应长风没弄清来龙去脉,更对他的怀春心思一无所知,问道:“怎么了?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安慰、关切,奖励、撩拨……
萧白石眼花缭乱,脱口而出道:“我们今天不去藏经洞了,好么?我想回去。”
应长风闻言微微皱眉,似乎并不满意。但萧白石没看见他的神情变化,听得应长风淡道:“日子你定便好。”
萧白石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太毁气氛,甚至有些不知好歹,赶紧又说一句“对不起”,而这回他分明觉得两人之间那股若有似无的暧昧也随着三个字烟消云散。应长风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应长风,他也退到了不该逾矩的位置。
一刻钟前还有说有笑,回程却隔着天堑的距离。
萧白石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送应长风回到兰渚佳期的石阶下。那人挥了挥手,是他再习惯不过的手势——要他赶紧滚。
应长风的背影有些落寞,爬山路对现在的他而言并不是轻松就能做到的。今日走了这么久,回去后会不会腿酸?诸多关切话语堵在喉咙,萧白石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在袖间握紧了那块石头。
兰渚佳期上,一如既往云雾缭绕,可看在萧白石眼中再不是仙境了。
七年,对常人而言恐怕已经能有日新月异的变化。幼童长为少年,青年逐渐成为家中顶梁柱……几千个日夜,谁都不能够轻易忽视。
但对修道者并不如此。
萧白石回忆起三十年前、五十年前,都好像眨眼之间。当萧鹤炎抱着只剩一口气的应长风出现在翠微山口,对他道“关闭结界”,应长风满身的血、妖火灼烧的痕迹……也清晰得宛如就是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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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见应长风,没有传闻中持剑护山河、除魔卫道的傲然,面如金纸,薄唇却被血染得通红,整张面孔出奇妖异。
“父亲,他是谁?”萧白石好奇地跟在萧鹤炎身后。
血淅淅沥沥淌了一路,萧鹤炎脚步没停,怀中人凶险万分了他还有心情笑,想了想才道:“应长风,我从前跟你说过的。”
萧白石眉角一抽,再看向应长风时眼神就变了。
进入一叶浮萍,萧白石还跟着,他眼见萧鹤炎喂应长风吃了一颗金丹,封住周身大穴止血,然后将他放在山腹一张石床上平躺。周遭灵气流动,萧鹤炎催动元神迫使灵力覆盖应长风全身,紧接着,求生本能使得应长风指尖一动,旋即被无声开始疗愈。
暂且告了个段落,接下来唯有交给时间。
萧鹤炎救人也耗尽精力有些疲倦,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告知萧白石后道:“我没打算告知门中弟子,你替我顾守这个秘密。”
萧白石只模糊地知道应长风似乎对父亲很重要,闻言点了点头。
一天后,萧鹤炎开始闭关,而萧白石每日修行间隙便跑往一叶浮萍。
想象中的应长风应该是个不怒而威的道士,毕竟他出了名的“武痴”,拜入东暝观也只为了追求剑道更高境界的突破。这样的人,对自己的外貌恐怕不甚在意,萧白石都不懂为什么父亲会执着于他。
可见了真正的应长风,他才明白全错了。
那人安静地躺着,对外界一无所知,周身伤口在灵力加持下缓慢愈合。
他仔细地看,发现原来应长风是这个模样:呼吸微弱,眉目安静,没有一星半点属于剑修的锐气。那双细长眼角与薄唇略挂点寡淡的女相,因为伤重毫无知觉显出一丝愁苦,满身还没换下的血衣更触目惊心。
被祸斗妖火灼烧过的皮肤裸露在外,萧白石能看清上面火焰影影绰绰的纹路,好似还在他身上燃,顿时心痛无比。
他守在石床边,见应长风眉心染血,刚好化为一粒凝固的丹砂,目光落在那鲜红痕迹良久,不由得抬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那一瞬间血痕顿时化开留在萧白石指尖,那妖火没有伤及此处,但萧白石突然被烫了一下似的,猛地收回手。他摊开看,指腹留着艳丽的一抹深红。
应长风的呼吸微不可闻,相貌既不青面獠牙也不歪瓜裂枣,落在此刻的萧白石眼中简直再好看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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