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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五的侧脸非常漂亮,剑眉的尾,剪水瞳的眼角,挺拔的鼻峰以及冰冷的嘴角,连那因伤过于苍白的脸色也冷艳的正好,若是这张脸再染上带点色彩,会叫人神魂颠倒。可这张脸的主人现在冷冰冰的,只是喉结动了动,仍旧不置一言。
“想要诞妄录,还是上邪琵琶?”童殊试探。
“好歹兄弟一场,我与你说句实话,这两样东西,我如今都没有。”他无奈地笑了笑,“我现在一穷二白,无利可图,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
辛五不应他,童殊一个人自说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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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挺好的一少年,又是纯阳剑修,别跟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学什么歪门邪道,走不远的。”
“当然,魔道也有正宗,但你实在没必要走我这条路。有句话说‘树在道边而多子,此必苦李’,那得是多苦的李子啊,才会人人都不摘。剑修多好啊,气派又前途无量,你还小,莫要走错路。”
童殊说得慢,辛五走得稳,这一通絮絮叨叨已经走过小半条街,童殊看着辛五一直抿着的嘴角,突然觉得有些无聊,就想听听辛五说点什么,于是又开始没话找话:
“你看,你又不理我了。你要怎么样才能理我?”
“是不是我说疼说累,你就理我啊……”
猝然间脑中一阵巨疼,童殊疼得身上一僵,目光都有些涣散了,恍惚片刻,又不罢休地轻声道:“
五哥,我腿瘸,脑子也疼,又累得很,你对我好一点吧。”
辛五在他那阵巨疼时,便已顿住步子,待他缓过来又说话时,总算回他一句:“我对你不好?”
童殊疼得迷迷糊糊,有些错乱地答:“不好,唔,好像也挺好……唉,我好困唉。”
辛五道:“睡罢。”
童殊:“睡不着。”
辛五低沉道:“童殊,睡罢,到了叫你。”
童殊一边困得睁不开眼,一边疼得无法入眠。直到听到说会叫他,听到这一声童殊,他意识稍稍一松,非常听话地闭上了眼,随着辛五背上微微的颠簸,在半睡半醒间沉沉浮浮。
他从前睡着也是警醒的,大概在辛五身边有一段日子,生出了信任,尤其今夜是真难受,一半醒时是疼痛,一半睡时是疲惫,也就顾不上掩饰自己的病态。
他的大腿被辛五挽膝扣在腰间,小腿垂下贴在辛五腰侧,两条小腿软绵无力,似无筋骨,其实是很明显的残疾之态,却被他自己硬撑像个健全的人,平时时跛时不跛,旁人分不清,只当他跛的时候是装的。
其实他是真残。
虽然这副新生的身体是健全的,但他的元神曾被人以穷凶极虐的手法地撕下一道,为了保命,他当年把残缺的部分移到四肢,其中伤的最重的是腿,那缺失的元神再不可能补齐了,这残疾便根深蒂固地跟着他。
他从前出行时常乘骄椅或马车,旁人见他大摇大摆,只道他作威作福,其实他是真的走不了太久。
重生后,身子不疼了,但元神还疼,这残疾的毛病终究是治不好了。
辛五垂眸走着,一路凝视着童殊的小腿,不知在思索什么,这条街不长,童殊趴在辛五背上却觉得走了很久,似翻过了千山万水。
朦胧间回到了客栈,过完上行的楼梯后,辛五停住脚步。
童殊隐约听到辛五与人说话,声音很低,不知交谈什么,只能听到最后对方颇为郑重地一齐回道:“谢辛先生指点。”
应是景行宗的景桢景椿。
而后便是辛五在他耳边极轻的一句:“到了。”
听得他耳朵有些发痒,他抖了抖耳朵侧过脸,便听景椿问起自己,他尚未答,辛五已经替他答:“尚好,只待休息。”
景椿道:“那便放心了,若有需要,随时可以知会景行宗。这次谢谢辛先生了。”
景行宗之人说话做事一板一眼,这谢绝不是做伪,童殊腹诽道:我好不好跟你们景行宗又没关系,哪轮到你们来谢?
随后他勉强撑起眼皮瞟了一眼,却不是看景桢景椿,而是看他们身后的钱氏四兄弟。
他不肯睡,其中一个原因是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收回来。
勉力睁着眼,见那四个穿得一身铜臭却又垂头丧气的人,手皆垂在两侧,掩在衣袖下,童殊领教过景行宗的云线锁,极细的一条却比玄铁还硬,一旦被扣上,非景行宗秘术不可解,是刑犯的恶梦,唯一能聊以自、慰的是,这云线锁细而薄,藏在衣袖下旁人瞧不出来,能挽回些颜面。
童殊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钱老大突然咿咿呀呀怪叫着“好痒”,他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又被拷着手脚,跳起来不协调十分滑稽。童殊疼痛中难得轻笑了声,道:“别闹,回来。”
应声从钱老大的胸口处飞出一道黄光,童殊伸手,掌心落下一只黄纸雁子。
童殊对它道:“就说你怎么一去不回,原来是被他们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那黄纸雁子是童殊之前放出去的追踪符,一日未归灵息已十分微弱,听童殊说完,一愣一愣地点了三个头,然后吐出一堆丝状的东西,倒地不起了。
它寿终正寝前吐出的东西是六翅魂蝉的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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